瞥了她一眼,他動了動嘴唇,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怎麼了?」她問。
這一次,他連嘴也不動了,只是眨了眨眼。
「你為什麼連對我也什麼都不說呢?這對你沒有好處的!」辛含茵真的火大了。
老天!他這種悶葫蘆的死硬個性還是一點也沒改。
這下他連眼楮也不眨了。
「好。」沒辦法,辛含茵決定用軟一點的語氣勸他。「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記得你說過想當警察,為什麼最後非但警察沒當成,反而還販起毒來了呢?」
她記得很清楚,高中時他立志要念警大,不但去報考了,還是以第一名錄取的。
茵茵,我不能在那個時候好好保護你,我實在太沒用了,所以,我一定要去當警察,抓到以前傷害你的那個壞人……
她記得那時的他是這麼對自己立誓的呀!
「你怎麼知道我沒當警察?」听到她這麼問,邵寒青終于有反應了。
「你當警察了?」听到這個答案,她更驚訝了。「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警察與毒販?這也未免差得太遠了!
聞言,邵寒青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還是……你是警方派去臥底的?」靈光一現,辛含茵歸結出這個結論,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現在臥底的警察很多,也許邵寒青就是被派去臥底的。
那麼,他仍然是個警察,沒有誤入歧途!想到這里,她整顆心雀躍起來,臉上也露了美麗的笑容。
「臥底?小姐,你是電影看太多了嗎?真是天真。」邵寒青先是一愣,隨即臉色轉為陰沉,冷冷地問她。
「不是?」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警界給了我多少恩惠?社會給我多少好處?我為什麼要為它拚死拚活?」他冷笑著問,「當年我為了抓一個越獄的逃犯,幾天幾夜不能回家、不能合眼的時候,為什麼警察不能保護我心愛的人?」
「什麼?」
听到這里,辛含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像是接下來會听到什麼可怕的話一樣。
「我在外頭苦苦守了一個星期,最後逃犯是抓到了,但我的未婚妻卻在那時候,被潛進家里的小偷給殺了!」說到最後,邵寒青怒吼了起來。
「我……我……」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被人砍了十幾刀,倒在血泊里一直到死,都沒有人發現……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早一天抓到那個人?為什麼我沒有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留在她身邊?為什麼我在保護其他人的時候,卻沒有人來保護我心愛的人?」邵寒青兩眼發紅,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激動地捶著桌子。
「阿青……不要!」深怕他傷了自己,辛含茵連忙想拉他的手。
「我恨……我恨警察、我恨這個世界,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再看到、听到警察!」他腕上的手銬被拉扯著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響,手腕也被手銬環弄得泛紅。
「阿青,你不要這個樣子……」心疼的辛含茵已經緊張得哭出來了,但她只能在一邊喚著,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住手!你做什麼!」
警察聞聲沖了進來,一邊喝止著他,一邊抓住邵寒青猛烈揮動的雙手,由于情緒激動的邵寒青力氣太大,得要三名警察一人抓著他的肩、一人抓著他的手,另一人壓著他的背,才能勉強將他制服在地上.
「我恨……我恨……」被壓住的邵寒青仍是不停地吼著。
「辛辯,我看今天人犯的情緒太激動了,你就先回去,改天再來吧。」看守所的管理員指揮著警察將邵寒青押起來後,轉頭對辛含茵說。
「我再和他說一句話。」
辛含茵走到邵寒青的身前,雙眼直直地望著他。
此時的邵寒青十分狼狽,被三名體型粗壯的警察架著,臉上也因為剛才被壓在地上而沾滿了塵上和撞得淤青,但是他那陰郁的眼神定定地回望著她,教她有些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阿青,我會再來看你,我一定會救你的。」辛含茵堅定地承諾。
邵寒青冷哼一聲,語帶譏諷的說︰「現在就會這麼說,那你當初又何必要遺棄我?」
「我沒有!」听到他的質問,她急急申辯。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遺棄?他為什麼不先想想是誰先遺棄誰?
「當初要不是你先背叛我……」說到這里,辛含茵的聲調哽咽了起來。
「我……」邵寒青瞼色一變.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被一旁的管理員打斷「走了走了,有什麼話下次再說。」
他一邊催促警察架走邵寒青,一邊有禮的將千含茵送出看守所。
站在高高的圍牆外,辛含茵望著鐵絲網內隱約可見的那棟灰黑色建築,心中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今年夏天,她和他的緣,現在才正要開始。
第四章
有點涼意的夏日周末夜晚,洗完澡後,辛含茵泡了一杯熱女乃茶,然後坐在電腦桌前上網。
本來只是想上網收收電子郵件而已,沒想到隨意地翻著翻著,又讓她給翻到那封玲小姐死亡約會前寄來的信了。
重新看了一次信的內容,辛含茵一雙秀眉忍不住又蹙了起來。
「到底該怎麼辦呢?」
這一陣子忙著邵寒青的事,加上又要趕著交國外考察的心得報告,讓她沒有心思去想這封怪信的問題,也忘了要擔心那位不知名的玲小姐會不會作鬼來找她算帳,更何況,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封信,要她調查,還真不知道要從何查起呢!
會不會……玲小姐根本沒有死呢?右手支著下巴,她凝望著電腦螢幕沉思了起來。
承受一個男人的負心背叛,女人所受到的傷害會有多大?
結果可能是嚴厲的報復,例如殺了自己的情敵、負心人,也有可能是一時看不開,結束自己的生命,例如信中的這位玲小姐。
但是不可否認的,那樣的痛苦不是輕易就可以被撫平的,這樣的經驗,辛含茵也曾經歷過一次,雖然她當時是很年輕,但也椎心刺骨地痛了好久好久,痛到她幾乎都要以為心真的碎成一片一片了,而那個讓她心碎的對象就是——邵寒青。
那同樣也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對于天真無邪的孩子們而言,夏天所代表的,幾乎就是被汗水滲濕的白色制服、擠滿戲水人潮的游泳池、籃球,和滿是汗臭味的男生……大人口中所說的什麼經濟不景氣、跳票,倒閉等等,似乎都影響不了一顆顆年輕青澀的心。
那年辛含茵念高二,在那年之前與很多的之後,她對夏季都有著很深的情感,是一種帶著期待又有幾絲擔心的情感。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從小到大,一生中的大事似乎都發生在夏天。
首先,她五歲那一年的夏天,一直空著的隔壁空地蓋起了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紅屋頂白瓦,再加上一座有小魚池的院子,就像是她夢里時常出現的那種漂亮的西式洋房,和一般傳統的中式透天厝完全不同,也是她那個只是一家小鮑司老板的爸爸絕對沒有錢可以蓋得出來的。
新屋落成後,搬來了一戶姓邵的人家,她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隔壁的黑色大鐵門上釘了一個黑色的大理石門牌,上面用金漆清清楚楚的寫了個「邵」字,五歲的她認了好久,才學會這個字怎麼寫。
邵家的人對鄰居很客氣,搬過來的第二天就帶著兒子來打招呼,還送了一盒外國進口的紅隻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