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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寐良妻 第27頁

作者︰蘇曼茵

這是怎麼回事?就連離開京城的時候、陣痛待產的時候都沒有掉過一滴淚,而今,竟是難忍相思地哭了。

「姐?」璇瑩不安地瞅著她。

璇翎仿佛淚流不止,滴落的水珠一顆顆落在嬰兒光潔的臉頰上。「我好想他……瑩兒,我好想念你姐夫……」

以前都誤會他了,錯了,全錯了!

她怎會如此愚昧,如此自以為是?成親以來,她讓他嘗盡了多少排頭,他卻沒一句怨言,悶不吭聲地擔下了。

她多麼思念他,有那麼多話想對他傾吐,究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

「他就快來了,一定是的。」璇瑩溫暖地攬抱著姐姐,柔聲安慰道。

等姐夫來了,屆時,還有一份大禮等著她呢!

她又作夢了。

眼前的景物是那麼不真實,睜開眼,她竟然置身在一片大紅喜帳內,頭枕鴛鴦枕,身覆錦被。

肯定是一場夢。否則她不是睡糊涂,就是徹徹底底瘋了。

她想起昨晚睡前,璇瑩拿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藥讓她喝下,說是她近來夜不安眠,于是請大夫開了安定心神的補藥給她。

對了,就是那碗藥讓她產生錯覺,明明還在夢中,卻以為自己醒了。

因為這場夢,未免太真實了吧……

璇翎伸手揭開簾帳,妝台前、衣箱上,門片窗欞處處貼滿了「囍」字。不遠處的桌案上鋪著大紅桌巾,上置一對紅燭,一雙紅托盤,其中一只放著紅嫁衣、另一只則是無數的金玉飾品。

她推開錦被下床,低頭瞧去,就連原本的繡鞋也被換成簇新的紅靴。

才套上鞋子,掂了掂,大小正好合腳,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

「你醒啦?」璇瑩臉上堆滿了笑,像只蝴蝶般翩翩飛舞著進來,身後還領著一批丫頭,如此大陣仗,好不嚇人。

「瑩兒?」璇翎莫名其妙,不禁掐掐自己的臉,狐疑低喃︰「難道不是夢?」

璇瑩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你睡傻了,正在夢里呢!既然是在作夢,就安心讓我擺布吧!」

「怎麼回事?為什麼……」

璇翎還分不清南北東西,卻教妹妹給推到銅盆前,連聲催促,「快點兒把臉洗一洗,準備更衣吧!吉時就要到了。」正說著,身後的丫頭紛紛忙碌起來,似乎還嫌房間布置得不夠華麗,鮮花、盆果、各種擺飾一樣樣端了進來。

「什麼吉時?誰的吉時?」璇翎柳眉一攏,真不知瑩兒又要什麼把戲。

「當然是你的大婚嘍。」

璇瑩笑嘻嘻地拿起一條素絹,塞到她手里。「快快快,要忙的事還多著呢!」

說著,她轉頭吩咐丫頭們攤開嫁衣,將各種珠環玉佩全部打開來放好。「這一回,可不能再把你的婚事弄砸了……」

「到底在說什麼?」璇翎完全糊涂了。

「姐夫說,他要在這里和你重新拜堂。」璇瑩終于吐實,眼眶也紅了。「他說他想好好迎娶你過門,好好和你拜天地,花果撒帳、月兌纓合髻……任何一個禮俗都不能少。」

她啊,每次想到姐夫說這些話時的口吻,就沖動得想哭。

從前一向視姐夫如仇敵,氣惱姐姐嫁了如此不堪的丈夫,原來自己全錯了,險些毀了姐姐一生良緣。

「他這樣……親口告訴你的?」還說……任何一個禮俗都不能少?

她身子有些軟了,胸口像忽然被什麼填滿,莫名地激動,心房充盈,幸福得幾乎暈倒。

「他說他早有重新拜堂的念頭,只是京城里人多嘴雜,萬一我的丑事傳開,怕將來嫁不出去——」璇瑩又哭又笑地伸伸舌頭,接著又說︰「是他讓我來陪你,說當初禍是我闖的,總要負責收拾才對。」這件事,姐夫的娘親也知道了,為姐姐心疼得不得了,來到秀川後,便暗地里派人把婚禮所需的一切偷偷打點過了,只等姐夫過來而已。

「這麼說,他已經到秀川了?」璇翎心頭一震。

「是,算好吉日回來的。」璇瑩點頭,其實昨天就回來了,壓抑著滿心思念,一夜無眠等著她呢!

「我想快快見到他。」璇翎眼眶一紅。

「就快了——」璇瑩拉著她的手,和丫頭們一起為她穿上嫁衣,戴上鳳冠,披上蓋頭。

這襲婚袍還是她一手繡制的呢!從姐夫向她開口的那天起,她就不眠不休趕制這件衣裳,連在馬車上也顧不得顛簸,一針一線全是她對姐姐的歉意與祝福。

吉時一到,她便淚漣漣地握著姐姐的手,扶著姐姐踏出閨房。

所有禮俗一項不差,婚禮莊嚴隆重。

璇翎始終抿著唇。她的心,隱隱發疼,她眼眶,也總是溫熱而濕潤。她的雙手緊緊交握,等待的每一刻漫長如年,直到蓋頭杴開,她抬眼凝望那張久違的、她傾慕不已的俊顏——他唇角依然含笑,英俊懾人的眼眸深邃如海。

「為什麼哭了?」令狐雅鄘笑著坐到她身邊,抬指拭去她臉上的淚。

她微微赧紅,羞澀地回以微笑。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他歉然柔聲道。

比約定的時間還遲了數月,著實害她久等了。

第10章(2)

璇翎搖搖頭,卻道︰「你故意把我送來這兒的,是嗎?」

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其中肯定有什麼理由,總不可能只是為了重辦這場婚事吧?「不顧我懷孕的身子,怎樣也要將我送出京城,甚至派了南雁守在我身邊……究竟出了什麼事?都解決了嗎?」

原來她早都看穿了?

令狐雅鄘啞口無言地望著她,繼而失笑道︰「你就不能笨一點,活得輕松愜意些嗎?」

「恐怕……很難,」璇翎一本正經地端起肅容。「我已盡力了。」是真的,許多不願深究的事,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了。

令狐雅鄘微微一曬。

好吧,既然事已至此,她想听,他就全說給她听。

其實上一回,他故意漏說了一件事。

那就是太皇太後其實也是皇上的人。

一方面是太皇太後長年修佛,對權力已無,另一方面,也是皇上這些年來從未放棄在太皇太後身上費功夫,以溫情說動老人家。

而最終令太皇太後徹底轉念的,是幾年前的一件大事——皇後曾和趙左相密謀,欲殺害皇上,改立自己的兒子為帝,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太皇太後雖然一生專橫,可從未傷害過李氏王室,只因趙氏實則是一株依賴在李氏底下的藤蔓,李氏王朝必得高聳入雲,趙氏才能攀爬而上,皇後過分的野心,只會讓兩家陷入萬劫不復。

趙相與皇後密謀之事,沒逃過她老人家的法眼,念在同是趙氏一脈,也為了避免朝廷陷入紛爭,她勉為其難網開一面,但皇後的凶狠令她心寒,趙惟秉的貪婪則令她恐懼。

因此在他考科舉時,太皇太後現身推了他一把,而後,便與皇上取得默契,山頭的主人可以換成皇上信任的人,但除了幾個野心太甚、威脅王權,不得不斬除的之外,盡量不牽連其他趙氏族人,這是她有生之年,能為自己家門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如此一來,便不能追究趙左相這幾年操縱政局、收受賄賂之罪。」令狐雅鄘說到這兒,突然打住。

璇翎點頭,替他接續下去。「牽連太廣,阻力肯定不小,若稍有不慎,說不定會引起叛亂。」

「不錯。」他贊許地朝妻子點點頭。「于是太皇太後指了條明路,當年她制止這樁謀反時,曾對趙左相下了一個特殊密詔,要他將其間往返的書信封存,不得毀壞。這是她故意在趙左相身上埋的一根針,為了時時刺著他的背,提醒他不得妄動,同時也是給他一條活路,讓他自己擁著這個秘密,不受他人箝制。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趙左相必然還留著那些書信,以備她突然索取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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