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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區某個營帳里傳出陣陣酒香,襄巧雨整個人浸泡在檜木桶中,雙眼依舊閉闔,頭歪靠著木桶邊緣。
帳內沒有其他人在,連應該守護著她,以免她光果的身軀被誤闖的人看見的花顏,也只是吩咐衛兵要死守帳門,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都督。」守衛的士兵先向到帳外的李郁行個軍禮,「請都督止步,屬下奉校尉之命,不能讓任何人進去,請都督見諒。」
「哦?」李郁微愣了一下,「那校尉在里頭嗎?」
「不在。」
「不在?!」
「是的,目前里頭只有校尉帶回來的那名昏迷男子。」
「哦!」他知道了,于是他也在外頭站著,一面等花顏回返,一面幫忙守著,以免讓人誤入了。雖然不知里頭的情形,但他想花顏如此做必有其用意。
營區不遠處有一條結了冰的河道,那里有一道人影正浸泡在凍得嚇人的河水中。
花顏在濕滑的河面鑿了一個洞,讓身體泡在冰凜酷寒的河水中。
「哈啾!」他只是揉了揉鼻子,沒有起來的打算。「哈啾、哈啾……」接連打了數下噴嚏,可因為體內火熱的高溫未見轉涼,他仍不敢起身。
一陣寒風襲來,他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忍不住輕嘆一聲,起身著裝。
罷才替巧雨褪去衣裳時,不免與她的肌膚接觸,見她曼妙圓潤的身子,該死的一股欲念竟不斷上升,使他渾身火燙仿佛著火。
可是她的情形根本不允許自己動歪腦筋去欺負她,所以只好借冰寒的河水浸身,好讓降溫。
他一路往自己的營帳走去,越接近越看清帳外多出的人是哪位。「三姑丈,還沒休息呀!」
「嗯!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巧雨的情況,正好你不在,也不讓別人進去,只好在外頭等嘍!」
「抱歉,讓三姑丈站在外頭吹寒風等我,實在是因為……」花顏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我依照大夫的指示,讓巧雨浸泡在浴桶中,為了怕別人誤闖,所以才會這麼命令。」
「呃!既然是這麼重大的事,你怎麼可以不在帳里守著,萬一還是有人硬闖,那不是很糟糕嗎?」李郁覺得有些不悅,這麼做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我……我……只是出去一下而已。」花顏不好意思明說,但一個噴嚏讓他泄了底。
「怎麼了?你是去做了什麼呀?」李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三姑丈,讓我保留一點點小秘密,就一點點,可以嗎?」
「不行,現在正在行軍中,我不允許有任何人月兌離隊伍。」
「我……我到前頭的河里去浸泡了一下。」
「你發燒了嗎?這麼冷的天氣跑去浸冰河水。」李郁吃驚的張大眼楮問。
「因為……因為我覺得體內的熱度太高,所以想用冰冷的河水來降溫。」自己的確是熱昏頭了,才會用這種不要命的笨方法。
「我看不是發燒了,是欲火焚身吧!」李郁听完他的解釋,發笑地靠近他的耳朵旁說。
「呃,三姑丈……不是……」花顏有著心事被看穿的窘迫,剛剛降溫不完全的身體,再度因羞意而升溫。
「都泡到感冒了,成效如何?澆熄那最難滅的火了嗎?」李郁使壞地看著越來越窘的花顏,「據姑丈猜測,今夜肯定有人會睡到流鼻血了,哈哈哈!」他笑著邁步回自己的營帳。
望著李郁離去的背影,花顏遲疑著,想掀開帳幕的右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
第八章
花顏的帳外煎煮著一壺藥,他不假他人之手親自煎藥。看他時而跑出來觀看藥汁的多寡,時而轉身入內查探襄巧雨的情形,極為忙碌。
但他心甘情願,總是強過那心系于她的安危,卻見不到、模不著的心懸大石的日子。
「我的肚子……」幽幽轉醒的襄巧雨立即被月復部悶痛的感覺攫住。
在帳外正將煎好的藥湯倒入陶碗中的花顏,听見她微微的申吟,趕忙端著碗入帳幕去。
看見臥榻上背對外的襄巧雨,蜷縮抱月復如一只烹熟的蝦子,他將藥湯擱上矮桌,走向她,「巧雨,你醒了。」他輕柔地扶住她的肩,如呵護一只水晶杯,生怕一不小心會弄碎。
「你……」听到熟悉、愛戀的聲音,她倏然回首,用最激動的眼神望著他。
「巧雨,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你了。」紅著眼眶,花顏不住地摩挲她的面龐,「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他將臉埋在她身上的被子里,阻止將落下的淚滴。
「我是怎麼了?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這是哪里?你為何會在這里?」她用微弱的聲音輕問出一串疑問。
「我在一座山神廟中找到昏迷倒地的你。這里是大魏國北征軍的行軍營,我跟著三姑丈要到沃野去戍守邊關,可能與柔然發生戰爭。」他溫柔多情的眼凝視著她,一一回答。
「對呀!我記得是在一座廟中歇腳時,突然月復部絞痛難耐……之後就是現在在這里跟你說話了。」襄巧雨緊緊看著他,生怕一眨眼,他會消失了。
看出她眼神中閃爍出的憂慮,他兀自俯首將唇印上她的,一個點水輕吻後,他依著她坐至榻上,慢慢替她整了整貼在額前的數絡發絲。
「想我嗎?」自己也知道這是多余的一問。
晶亮的星淚滿溢出她的眼眶,終于想見心愛之人一面,不再是一種奢望。
「別哭,我會心疼的!好不容易見了面,應該高興的,不是嗎?別忘了我最喜歡看你的笑容。從你四歲起,記得嗎?」花顏的聲音有了些許的哽咽。
「我不記得,那都是听你說的。」
輕捏她的俏鼻,他忍不住一笑。
「你好丟臉哦!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以往都笑我愛哭,但是愛哭好像還比較正常。」說完,咧嘴一笑的她,想到自己也是又哭又笑的。
「看來我必須想個辦法讓你開不了口,免得你喋喋不休耍起嘴皮子來。」
「你……你要做什麼?」看著他走向矮桌端來藥汁,「這是啥東西,看起來好可怕!」
「這是我替你煎的藥,乖,喝了它。」他用湯匙舀了匙藥準備送到她口中。
「我不要,這味道聞起來好苦的感覺!」捂著鼻,她皺起眉,別過頭去。
「別任性,這可是我親手煎煮的,看在我被燻得臉黑眼紅,不要淘氣,好嗎?」
「不能不吃嗎?」她不死心仍想拒絕。
輕輕搖了頭,藥依然擺在她眼前。「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襄巧雨無奈,只好捏著鼻子灌下讓她退避三舍的藥。「這是什麼藥,為何這麼苦?我為何非服用不可?」單就臉上的表情解讀,即可知道她有多不喜歡那苦味。
「是我不好!」花顏看她的表情,心中像有刺扎著,一把摟過她入懷。
「不,是我自己要只身前往漠北的,只是沒有好好照顧身體,最近連續好多天我一直想嘔吐,又沒什麼食欲,到昨天猛然月復痛,我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她並不知道自己經歷過了什麼。
「巧雨,是我對不起你!」
「不會啦!你剛剛不是替我煎了治肚子疼的藥嗎?又不是你讓我生病的,還勞煩你幫我的忙,干什麼要說道歉的話?」
「因為……」他深吸了一口氣,平順氣息,「因為大夫告訴我,你曾懷了身孕,可是因為過于勞累,所以小產了。」
發現懷中的人兒身體一陣僵直,花顏抱得更緊,「對不起,都是我強佔你的清白。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也交代我要找回你,並娶你入花家門。」
「完了!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我怎麼活下去?我沒有臉見人了。」襄巧雨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