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夫果然厲害,小弟佩服!」
「我還要多加一件事——努力打探出襄琮的行蹤,查出當年那件通敵案的原委。」
「謝謝姐夫!我感到很慚愧,一時的沖動讓事情變成這樣,希望能找到襄琮一家人,並讓顏兒順利娶了巧雨,否則我這張老臉將如何面對花家的祖宗?」
「盛弟,事情沒那麼嚴重,一切都會好轉的。」李郁也只能如此安慰他,畢竟未來的事,很難去料想。
未來的一切本已算無常,更何況面對的是一場戰役。
是生是死,沒個準的!
***
「大哥,我可以進來嗎?」一陣叩門聲響後,花艷站在門外問。
「妹妹,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花顏開了門,對門外的她說。
「下個月我就要嫁給尚書大人的公子,可是……」她飽含泣然淚意的眼,對著他直看。
「恭喜妹妹,這是一個好歸宿,尚書大人的兒子據說挺有才氣,這次科考考了第四名,將來也是為大官的人才。」
「可是考上狀元的是大哥呀!再怎麼也比不過大哥,我……」
「妹妹,狀元只能有一個,就像能托付終身、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也只會有一個是相同的意思。我相信尚書大人的公子對妹妹而言,是最好的對象。」
「我……」花艷苦笑了一下,「那大哥最值得哪位女子將她的終身交給你呢?」
「我的心只給一個人,她當然是……」
「別說!」花艷捂住了雙耳,螓首搖了數下。
他靜靜等待她的情緒安定下來,為她斟了一杯茶,無言地陪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是我的親哥哥,而我是你的親妹妹,為什麼我不是在巧雨的位置,扮演她的角色,我錯在哪里?」接過茶水,她並沒有喝,只是雙手緊緊合握杯子,而滴入杯中的眼淚,與褐色的茶水混合,不再看見淚珠的原色。
「對不起,大哥明天就要出遠門,不能在你出嫁那天祝福你,只有先在此祝你婚姻幸福美滿。」
「大哥還是別在那天直接告訴我這些話得好,我這樣的心情,怎麼能平心靜氣地听完你的祝福,那太殘忍了!」
「大哥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抬頭看著眼前這一張明明白白寫著「大哥」的面容,她微微的笑了,笑容哀怨,但也如釋重負。「我明白的,我想,我也該長大了!」
這一句話,讓意會者點頭,不需再仰賴言傳。
將是新嫁娘的花艷明白了藏在自己心中的白日夢,其實只是海市蜃樓的虛幻,是該長大了。
但不管是多瘋狂,那夢畢竟陪著自己度過六年的晨昏,總是美麗的回憶,在青澀的少女情懷中,曾是強說愁地吟出不少怨情的詩句。
苞帶著有些感傷,懂事了的妹妹道晚安後,花顏直直盯著桌上的燭光。
隨著流動的空氣翩然起舞而不住晃動的小小火焰,感覺那是脆弱且隨時會失去生命光亮,但其實它卻是在短暫的生命歷程中,付出最多的光明。
自己要從軍去了,一個不小心可能英年早逝,但卻是將自己的生命用在最光明的地方,照顧並保護最多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他最想呵護那位偷走自己那顆心的女子。「巧雨,為什麼剛才陪我聊天的人不是你呢?」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望向遙遠的天邊,深冬的寒意顯現在凍著的腳指頭上,「冬天了,你有御寒的冬衣嗎?夠暖嗎?」
連天上的星星都冷得發抖而閃著顫動的微光。
***
一路往北方移動的襄巧雨,沒拿到花盛的推介,所以無法順利進入軍隊,因為在別人的目光中,她生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給人不值得依賴的第一印象,無論她提出多有力的證明,想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是被拒于軍營外。
為了找到父親的消息,她決定自己只身前往漠北。天是這麼樣的寒,風是如此的勁凜,溫度在越接近長城處變得越低,鼻水都被凍出來了。
近回來,她一直感到頭昏腦脹,沒什麼精神,連帶影響了行程。清早打算離開投宿的客棧,但一醒過來想坐起身,又覺得滿眼金星,冷汗直流。
「大哥,你可知道我多麼想見你一面,借你的懷抱窩一下。」呢噥低喃中,有著分離的傷懷,是有著相思的苦澀。
生了病,總希望有心愛的人陪在身邊,每當從睡夢中睜開眼,第一眼所見是心愛的人,那是一種幸福。但對此時的襄巧雨來說,那倒成了一種奢求。
她勉強撐起虛軟無力的身子,「唔,又來了!」她又感到胃里涌現一股酸味往上沖,翻騰折磨著空空的胃。
「嘔……嘔……」她連滾帶爬,沖向水盆,以免嘔得到處都是。
空月復反胃的感覺真是差到極點,干嘔了半天,也只將苦苦的膽汁吐出。七孔相聯結的結果,在猛嘔的折騰下,眼淚、鼻水跟著都流出來了。
頹坐在地上,她無力的靠著椅子,頭虛軟地枕著,嘴里是苦的,喉間是苦的,連心也都成了苦味一串。
「不會吧!難不成我今天又要待在原地動彈不得嗎?」想到一再耽擱的行程,她心中益發焦慮,「也許再睡一下,中午前可以出發吧!」
想著,她又慢慢爬回床榻臥躺,以期養足體力好繼續趕路到塞外去。全不管店麼睡,總會覺得睡不夠。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她決定無論如何難過,也必須上路不延誤。
縱使胃口奇差,根本吃不下,但為了想增加行走的體力,她只得勉強自己多少吃些較清淡的東西。
***
隨著軍隊的行動,花顏沿路打探襄巧雨的消息。從起先得到關于她的消息,他發現以她一個女子徒步移動的速度也不慢。
可是越接近長城邊,由客棧小二或掌櫃的口中指出,她常會睡到晌午才動身,有時甚至在同一客棧停留兩天以上,而且進食的情況非常差。
一切的訊息听入花顏的耳中,讓他心焦不已,她是不是消瘦多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睡好?穿不穿得暖?越接近北方,溫度下降的速度,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記得她帶的冬衣並不多,身上的盤纏也有限,她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吧!
越是想得仔細,越是讓他坐立難安,巴不得立即趕上她,將她好好抱在懷里疼惜,相互溫暖彼此的心。
這一日午後時分,軍隊在小鎮暫歇,以補充用水與簡單的日常用品。
花顏又照例往各家客棧打探心上人的消息。
匆忙的腳步踏進一客棧,他找來小二,「請問小二哥一件事,這幾天是不是一個約這麼高,長相白淨清秀,看來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來投宿?」他比了比約到自己腋窩般的高度,那是往日他或抱或牽著襄巧雨時,發現到她有這麼「高」的身材。
「這麼高哇?」小二照著他比的高度比了一下,略思索著。
「有的,軍爺問的這名小兄弟,的確曾來住店。」一旁的掌櫃在花顏進門時,即被他又高又俊的模樣吸引了注意力,便直接插入話題。
「哦!對了,沒錯,就是今天到中午才下樓來,一臉蒼白,讓我們說如果在半夜看到他的臉,會以為看見鬼的那位客官呀!」小二也想起了面無血色的襄巧雨,于是直接將大家私下的笑話給形容了出來。
「別胡說了,快去做你的事!」掌櫃畢竟經驗老道,一眼瞥見眼前的花顏听到那句極貼切的形容後的震撼,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但他確定看見他眼里閃過的心痛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