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巡視什麼?」梨兒不解地問道,斜眼瞪了齊懷石一眼。
齊懷石冷冷地回瞪她。要真讓這丫頭一塊去,他恐怕會有收拾不完的麻煩事,萬萬不可。
紫妤來回地望著兩人,沒有插嘴的余地,遭冷落的委屈頓時浮上心間。似乎在她不知不覺中,大哥和梨兒的關系變得熟稔了許多?是她多心了吧……
「阿石固定每年得去巡視各地產業三回,算算時間差不多該起程了。」有此難得的好機會,老夫人笑意難掩。
「為什麼不讓我去?」梨兒轉頭質問齊懷石。
「何必問,你只會增添麻煩。」又不是去玩,沿途奔波趕路,露宿野外根本是件辛苦的差事。
「女乃女乃希望梨兒能和你一塊去,這樣你們彼此有個照應,我也好放心。」老夫人堅持道。
「不。」免談,有這丫頭跟著,只有徒增麻煩。
「你一定得帶梨兒去,這事我決定了,你不用多說。」老夫人難得動怒道。
老夫人的怒意令齊懷石無言以對,梨兒開心地對他扮個鬼臉。
而一旁靜默的紫妤卻對老夫人的堅持不甚明白,心中的不安逐漸浮現。她不明白,究竟梨兒對女乃女乃和大哥而言代表了什麼?
梨兒如此快即融入了齊莊的生活,令她頗覺不安……
在老夫人生氣了數日後,齊懷石只得妥協,無可奈何地應允了梨兒的隨行。
起程前,他將莊內事務暫交由容伯及好友歐陽竹托管。
歐陽竹是齊莊世交歐陽世家少主,兩人交情深厚,齊懷石自然對其毫無顧忌,完全放心;而齊老夫人也將歐陽竹視為自家人,仿佛是自個孫兒般信任。
但說穿了,對于齊莊的事務,齊老夫人壓根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齊懷石和梨兒兩人的進展,才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這天,梨兒總算和齊懷石如期起程,臨走前老夫人的殷切叮嚀差點搞瘋了齊懷石,一路上硬是對梨兒不理不睬,直近中午抵達鄰近一個小城鎮,他才稍釋一肚子悶氣。
初次出遠門的梨兒瞧任何事都覺得新鮮,一路上興高采烈的好心情也感染了齊懷石,他不由得放慢步伐,索性找了個地方拴住馬匹,打算步行開始巡視產業。
這雖然是個小城鎮,但因位置距齊莊有地利之便,因此齊莊在鎮上的產業有兩間布莊、一間客棧和一間銀號。
初時梨兒還安安靜靜地隨侍在旁,但待抵達最後一間店鋪時,瞧著熱鬧熙攘的街道時,她整個人便顯得蠢蠢欲動起來,不時好奇地四處張望,最後索性逛進了間鑄刀鋪。
「這把劍如何?」齊懷石見梨兒把玩著劍,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嗯,老實說嘛,劍身鋒利不足,而且過重,劍式不易流暢;劍長也過短,易守難攻。而劍柄過寬,則削弱劍勢……」梨兒一手把玩著劍滔滔不絕地評斷道,全然無視刀匠鐵青的臉色。
齊懷石沉著臉道︰「那就別買了。」丫頭玩心特重,這趟路他們何時才走得完?瞧她嘴上雖叨念絮絮,雙手卻把玩個不停,真是服了她!
「當然要買!」梨兒仰頭笑得燦爛。
齊懷石皺眉道︰「這劍缺點甚多,買它何用?」
「它模樣兒好呀——」一瞥眼瞧見齊懷石不悅的神情,連忙解釋道︰「呃,我就喜歡它的拙嘛!」
梨兒全然沒發覺刀匠的臉色已非鐵青可形容!
這丫頭果然「率真」得緊!齊懷石沒好氣地掏出銀兩轉身就走,梨兒開心地捧著劍,笑得嘴都合不攏地尾隨而去,而刀匠瞧見了桌上的銀兩,這才露出了笑容。
「你走慢些,等等我嘛!」梨兒四處張望著各式新奇好玩的攤子,滿臉的好奇。「難得踫著個市集,不逛逛真的好可惜!」
她咬著唇跟著齊懷石快速矯健的步伐,不免惋惜不已地望著身旁一一掠過的攤販。
「有糖胡蘆,還有糖炒栗子,我的天呀!還有香甜綿蜜、入口即化的糕點……」梨兒不住在齊懷石身後喃喃自語道,一雙眼忙碌地四處張望。
冷不防撞上一堵肉牆,她揉著發疼的鼻子,滿臉的垂涎表露無遺,梨兒突然瞪大燦亮的雙眼!
「你打消主意了嗎?你也覺得可惜吧?你瞧那香味四溢的叫化子雞……」
只見齊懷石怒目相視吼道︰「不過是個市集有什麼好逛的!我警告你,你最好別耽誤行程,並且停止你的叨念,否則你現在就給我滾回齊莊去!」
「真的很可惜啊……麥芽糖、湯圓、涼糕……」梨兒一臉的委屈,可憐兮兮地低著頭。
見她這副委屈的模樣,齊懷石簡直哭笑不得,有種沖動想掐死這個愛吃又愛玩的蠢丫頭。但見她低著頭還貪婪地瞄著的攤位,水亮的雙眸和一臉垂涎欲滴的模樣,簡直拿她沒轍。
他粗魯地拉起她的手,將銀兩塞入她的手中,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梨兒開心得不顧一切,竟在大庭廣眾下抱住齊懷石大喊道︰「這是不是表示我們可以逛逛了?你真是個大好人!以前我錯怪你了,總以為你是個薄情寡義、冷酷無情、沒血沒淚、不講義氣、性格差勁……」
齊懷石臉色益發鐵青,瞪視著懷中罵他罵得十分起勁的丫頭,有股沖動想一掌劈了她,以泄心頭之憤。
梨兒渾然不察他的怒氣,一轉眼已開心又迅速地揮霍起手中的銀兩——
「這個給你,人間美味哦!」
梨兒冷不防將某個東西塞進他口中,齊懷石不及反應,已嘗到口中擴散的香甜滋味。
「很好吃對不對?」說著又塞了塊糕點給他。
齊懷石不予置評,但覺糕點味道香甜不膩、入口即化,且余味香馥,竟也不再排斥梨兒遞上的吃食。兩人並肩閑逛,齊懷石臉色稍緩,對于這個不懂看人臉色的笨丫頭,只覺莫可奈何。
但是接下來,因梨兒貪玩耽誤大半天的行程,以致天黑前無法抵達齊莊行館時,齊懷石已然恢復平時的臭臉。
滿眼怒意的瞪視令梨兒頭皮發麻,無奈只得就近在鎮上的客棧投宿。
豈料,因鎮上廟會市集之故,所有的客棧早已客滿,詢及鎮上最後的一家客棧仍得到同樣的回復時,齊懷石的臉色豈止鐵青可以形容,只見他順手將一錠金子丟于桌上,果不其然掌櫃見錢眼開地連忙在伙計耳邊一陣低語,不一會兒就見他賠著笑臉天花亂墜地訴說他如何困難地騰出一間空房之類的話。
齊懷石不發一語,無視于掌櫃討好的臉孔,拉著梨兒便隨伙計朝住房走去。
及至廂房,梨兒突然望著廂房內僅有的一張床鋪囁嚅道︰「可……可是只有一間房,我們兩人怎麼睡?」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齊懷石終于忍不住怒氣,惡狠狠扯住梨兒的耳朵吼道。
「好痛……是市集……才會客滿的嘛……」梨兒心虛地哀號。
「你還敢辯駁!如非你貪玩耽誤行程,咱們何以有此下場?你還敢埋怨!」齊懷石沒好氣地說道,有股沖動想痛扁這不知好歹的丫頭。
「呃……只有一張床鋪,那你要睡哪里?」梨兒邊說邊後退,免得耳朵受虐。
齊懷石聞言頭疼欲裂,忍不住再次吼道︰「你打地鋪,少爺我睡床鋪!」
「我打地鋪?你存心欺負我一個小泵娘……」梨兒裝委屈,盡可能想拗舒服的床鋪。
「愛睡不睡悉听尊便,或者你寧願露宿街頭,本少爺沒意見。」
梨兒哭喪著臉抱著伙計加添的被子,哀怨地打起地鋪。兩人由于白日的趕路,早已是一身的疲憊,梳洗完畢後兩人即刻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