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步上前,天帝粗暴地拽起跪在池邊的她,瞪著她微微泛紅的眼,更加不悅——他百般遷就她,珠寶錦緞送了滿滿十大車,要什麼給什麼,她還不知好歹,把那小玩意當寶貝似的貼身藏著,莫非是舊情人的訂情信物?這叫他如何容忍!
「那塊璧是什麼人送的?」他暴戾地質問,見她倔著性子不答,強壓著怒火,他解了隨身佩掛的一塊羊脂溫玉,強硬地套在她頸項上,霸氣地命令︰「朕命你天天戴著這塊溫玉,天天想著朕!除了朕賜的東西,你不準收旁人的物品,收了的一概丟掉!記住朕的話了麼?」
美目里焰芒熾烈,媚君心瞪著這個暴戾跋扈、凶狠霸道的君主,心頭的怒火越燒越旺,沖口就答︰「我不要這塊溫玉,我要一塊千年寒玉!」她需要寒冰來封住心頭的怒火,以免情緒繼續失控。
「朕給你的寶物,你敢不收?那塊破玩意比朕的寶物還珍貴不成?說!那塊璧究竟是何人送的?」一再被她頂撞忤逆,天帝怒不可遏,鐵石般強硬的雙手掐上了她的頸項,將她整個人不停搖撼,「你回答朕!快回答朕!」
她掙扎著,臉漲得通紅,胸口窒悶,吐不出一句話。
「聖上息怒!快快松手!」韓重生眼見她被掐得臉色發紫,情急之下,他竟伸手壓住了天帝的手腕,拼命拉扯,「聖上,娘娘患的是心疾,心頭被毒火煎烤,只有……只有千年寒玉方可治痊!微臣說的字字屬實,聖上萬不可錯怪了娘娘!」見了那塊璧,他竟也幫著她圓謊。
听了太醫一番話,天帝怒火漸平,這才松了手。
媚君心捂著脖子,急咳一陣,踉蹌著往後退,站在池子邊緣的她這一退,猝然失足跌進了荷塘。
落水聲響起,天帝看著她一腳踏空跌入池中,怒火沖昏了的腦子這才清醒幾分,顧不上月兌去龍袍,縱身就往池子里跳,落水的一瞬間,他听到侍衛的驚呼聲,眼角余光隱約瞄到一團黑影凌空激射,箭也似的射入池中。
失足落水的她,不斷下沉,換不上一口氣,胸口窒悶得快要爆裂,眼前發黑,她在水中拼命掙扎,雙足似乎被什麼纏住了,身子沉了下去。
她絕望地閉上眼,放棄掙扎時,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托著她的身子迅速浮升上去,「嘩啦」一聲破出水面,灑在水面的陽光晃花了她的眼,耳邊听得一人急喚︰「媚兒!」
媚兒?!此時還能喚她媚兒的只有、只有……她驚喘著,急急地回眸往後一看——「叱翱?!」在後面托住她身子將她送上岸的果真是他!
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紛擾的思緒齊涌心頭,她反而說不出話來,只是眼閃淚光,深深望著他。
叱翱披身的鎧甲浸了水漬,在曹州連番作戰加之長途跋涉,他的神色間略有疲憊,今日剛剛返回京城,又馬不停蹄地入宮晉謁,見到的卻是媚兒落水掙扎的驚險狀況,他心有余悸,抱緊了她不再松手,生怕自己喜愛了的人兒,又像七年前那樣消失不見。
「叱翱!還不快快放手,把她交給朕!」
天帝躍出水面,入目便是這二人緊緊相擁的情形,滔天的怒火在胸口燃燒起來。
「不!」
烏亮的眸子凶悍地瞪著天帝,叱翱咯咯地磨牙。
「放肆!」
額頭青筋暴突,天帝猛地抽出佩劍,鋒利的劍刃刺向叱翱。
電光火石間,偎在叱翱懷中的她猝然伸手,緊緊抓住了刺來的長劍,利刃劃破她的掌心,縷縷殷紅的血沿著劍滴落在鵝卵石鋪墊的地上,白白的地面染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漬。
「他救了我,聖上還要殺他?」手,牢牢握住長劍,劍尖徐徐挪到自己的咽喉上,她盯著那雙噬血瞳人,一字一字地道︰「你若要殺他,不如先殺了我!」
天帝陰沉著臉,悶不吭聲地與她對視片刻,看到她眼底的倔強不屈,他怒極反笑,猝然松開劍柄,哼道︰「愛妃,朕將此劍賜于你,你敢不敢收?」
媚君心怔怔地握著長劍,看他臉上一抹古怪的笑,暗自心驚︰御賜寶劍,他這是想讓她刎頸自盡呢,還是想借她的手來殺了不從皇命的將士?今日的她,確實失態了!一不該激怒天帝,二不該忘記自己的身份,三不該連累叱翱!
心中警醒,她又一次推開叱翱,走向天帝,將長劍封入他的鞘中,柔媚的香軀緩緩偎入他的懷里,綻開嫵媚的笑靨,柔聲道︰「臣妾,知錯了!」
第五章幾許愁緒(2)
叱翱猛一握拳,暗挫鋼牙。天帝則哼笑兩聲,盯著她嫵媚的笑顏,看得出她這笑里少了幾分真,但不急、不急!遲早都是他的人,諒她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打橫抱起她,步入亭中坐于石凳上,天帝沒有顧及她手中的劍傷,只顧霸住她的人,「愛妃,你說朕該怎麼處置他?」
「他?」不去看亭外站的人,她柔順地偎在他懷中,渾然不顧傷口的刺痛,涂了蜜般的紅唇彎翹,笑得格外妖嬈,「聖上指的是叱將軍?他方才救了臣妾一命,又幫著聖上打了一場仗回來,若是聖上的軍營里缺了一名驍勇將領,卻也可惜!」
天帝盯著她的眼,看那眼波流轉,媚色無邊,絲毫看不出異樣的神色,他終于轉開視線,看向亭外。「叱翱!」
叱翱沒有听見,他站在亭外,目光卻一直凝在她身上,看她的手流血不止,血色染上了龍袍,那血色龍袍如此惹眼,他真個想沖上去撕裂了它!
「叱翱——」
天帝軒眉暴喝一聲,叱翱終于將視線轉向他。
「曹州戰況如何?」天帝詢問。
叱翱伸手一指圓月門外站著的人,答︰「這得問他!」
兩員大將一同入宮面聖,叱翱悍勇地闖了進來,兀刺卻站在門外,必恭必敬地等候聖上召見。
「兀刺,上前來!」
天帝召喚,兀刺匆忙進門跪見聖駕,頭卻不肯抬起。
天帝仔細打量他,訝然問︰「你受傷了?」
「末、末將……」兀刺神色間有幾分懊惱,似有難言之隱。叱翱瞅著他,突然道︰「是我傷了他!」
「什麼?!」天帝震驚,瞪著眼問,「你為何傷他?」
「我救了他,他卻要殺我!」叱翱的話,讓天帝听來大惑不解,追問︰「兀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兀刺悻悻道︰「末將率兵抵達曹州後,中了埋伏,幾乎全軍覆沒!」他也險些喪命,叱翱出手救了他,但,對于從來沒有吃過敗仗的他來說,這次的失敗是奇恥大辱!他一時想不開,心里難受得緊,這才把叱翱當做了出氣筒,沖他大打出手。結果……兀刺竟敗在了這個無名小卒的手中,反而被他所傷!
「你沒有擒住灼泰?」天帝咬牙問。
「灼泰他、他……」兀刺支支吾吾地答,「他不在曹州。」
「什麼?!」天帝霍地站起,推開懷中美人,虎步走到兀刺身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怒叱︰「你不是告訴過朕,灼泰就藏身在曹州,怎麼又不在了?」
「聖上,末將只有一個解釋——末將的軍營中有內奸!軍機戰略已被人泄露出去,灼泰定是聞得風聲,在曹州設下伏擊的兵士後,溜走了。」烏刺振振有辭,凶狠好斗的目光瞄向叱翱。
天帝松開兀刺的衣領,暴戾的目光罩向叱翱,「你……」
「我不是內奸!」天帝果然對他起了疑心,他既無詳盡的背景來歷,又是剛剛進入軍機處的,難免會遭人猜忌。早料到了這一點,自然知道如何應對,他又指住了兀刺,大聲道︰「他才是內奸!探子回報——四十七天前,灼泰已經到了崖州,兀將軍卻說他在曹州,若是在曹州,就算有一百個人向他通風報信,他也絕不可能在四十七天內逃到崖州!這廝居心叵測,聖上不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