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花了十二年的時間在找尋龍嘯爾的致命弱點,但是他始終表現得無懈可擊、所向無敵,一直到你的存在被發現為止。」
唐鳳蕊完全呆滯。
「你一直以來都是活在龍嘯爾的羽翼之下,接受他妥善的保護,這樣的你美其名叫單純,實際上則是……」
「別再說了!」黑衣人犀利的言詞讓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住。
「如果不說,你永遠都只能活在自以為的假象里,也永遠無法幫他爭回什麼。你只能一輩子當他的絆腳石,一輩子他都必須因為你而不停退讓……你永遠也無法做能跟他比翼雙飛的好伴侶。」
「你說我會是嘯爾一輩子的絆腳石?」
「沒錯。」黑衣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沒有辦法當嘯爾身旁的好伴侶?」
「沒錯。」
「我會害嘯爾只能一直放棄或退讓?」
「只要你還需要他的保護,那麼答案就是肯定的。」
唐鳳蕊對于這樣的沖擊毫無招架能力,腦袋里一片空白。
「商場上爾虞我詐,是個典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爭得贏別人,你就得比別人強!所以龍嘯爾為了保護你,就比別人多了一層掛慮,而這一層掛慮,就是別人能贏過他的理由。」
黑衣人好心地解釋清楚給她听之後,便不再開口了。一直到天色全黑,兩人用完小嘍羅送來的晚餐之後,都未曾交談過一句。
唐鳳蕊一直在消化黑衣人的話,所以不吭一聲;而黑衣人則是不時轉頭過去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如果不是她太專注于自己的思考了,不然唐鳳蕊一定會發現黑衣人的古怪。
「……那我該怎麼做呢?」唐鳳蕊沒頭沒腦地迸出一句。「變強。」
黑衣人完全沒有任何理解上的障礙,毫不猶豫地就說出答案,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變強?」
「沒錯,把你自己變得更強,成為他另一半的翅膀,幫助他飛得更高更遠,而不是他的‘阿奇里斯腱’。」
「我知道阿奇里斯,他是希臘神話中一個刀槍不入的人,只有一個地方脆弱、不堪一擊,後來人們就把弱點稱作阿奇里斯腱。」
「沒想到你會懂這個,還不錯。」
黑衣人在她面前露出了第一個笑容,不過也只是輕扯嘴角而已。
兩人之間又恢復了安靜,唐鳳蕊再度陷入思考之中,而黑衣人這次則是直直盯著她看,連偶爾轉頭避嫌的打算都免了。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思索到一半,她終于發現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她現在的身份可是人質耶,有誰听過綁匪還會替人質傳道、授業、解惑的?天底下哪來這麼好康的事?
「沒為什麼,我只是看不下去你的單‘蠢’而已。」他把頭轉開,避開唐鳳蕊的直視。
黑衣人刻意強調「純」的發音,使其听起來像發三聲的「蠢」,以諷刺唐鳳蕊的無知。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雖然說黑衣人很古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可以相信。
黑衣人背對著她擺了擺手。
「多虧了你,我才知道我該怎麼做。」
「那你打算怎麼做?」黑衣人突然轉過頭來。
「我現在只是抓到一個大方向,真正要怎麼做……我還在想。」她帶著微笑回答,試著傳達出一些善意。
在思考的過程中,她才發現黑衣人有多麼用心良苦,選擇了最尖銳也最快的方式,讓已經沒有時間慢慢思索的她全盤了解,所以她無法討厭他。
而黑衣人在听到她的答案之後好像有些失望,一聲不吭地又把頭轉開了。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黑衣人偏過頭看了她一眼。
「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做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幫了我大忙,我卻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很失禮而已。」唐鳳蕊怕他誤會,趕緊作了澄清。
「鳳寰。鳳凰的鳳,寰宇的寰。」
「好巧啊,我名字里也有個鳳,只不過你是姓我是名,但還是很有緣份!」
唐鳳蕊真的無法討厭他,就算他的身份是綁匪,她還是覺得他是好人。
「你們……」鳳寰突然開口。
「什麼?」她不解鳳寰想說什麼。
「我是想問,你跟龍嘯爾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啊?這個故事有點長哦……」
唐鳳蕊就從「撿到」龍嘯爾開始,一直講到他——如何經過波折才了解彼此的心意,真可所謂鉅細靡遺。
「那……那枚戒指,是你胸前的這個嗎?」
唐鳳蕊聞言低下頭去,才發現一向被貼身收著的項練戒指不知道什麼時候露了出來。
「剛剛你摔倒的時候掉出來的。」鳳寰再度適時地幫她解開疑惑。
「嗯,就是這枚戒指。也許將來會有人憑著它而揭開我的身世。」
「方便借我看嗎?」
「好啊。」她大方借出。對于鳳寰,她已經完全沒有戒心。「那你的記憶呢?你不打算靠著自己的記憶找出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自從那場大病之後,我就完全沒頭痛過了。而且以前曾經接收過的記憶片段,也像被洗過一樣,我腦海里一點都不剩。」
「是嗎?」
「不記得也好,最好永遠都不要記起來,把戒指丟掉,一切過去就雲淡風清了。」
「你不想要知道自己是誰?」
「我曾經想過很迫切地希望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希望有一天殘缺的記憶能夠補全,可是當我發現,我和嘯爾都為這段遺失的記憶所苦的時候,我放棄了。一切順其自然吧,我不想我跟他之間得來不易的感情卻毀在這段過去里。」
「你很愛他。」鳳寰用的不是問號而是句號。
「是的,我很愛他。」
接過鳳寰遞回來的戒指後,她繼續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認定是他。我好愛、好愛他,一直追逐著他,就算一路上追得跌跌撞撞,也放棄不了。」唐鳳蕊面帶幸福笑容,眼神變得深邃。
「那他呢?他愛你嗎?」
「我們兩情相悅,我剛剛故事里面告訴你啦,都沒專心听哦!」
鳳寰牽動一下嘴角︰「抱歉,這次我洗耳恭听。」
「好話不說第二遍。」
她朝著鳳寰扮了一個鬼臉,看他又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決定不再逗他,道︰「我只再說一次結論,你要听好嘍!我跟嘯爾都對彼此承諾過一生不離不棄,所以……」
「所以?」
「所以我絕對要變強,我一定要變成配得上嘯爾的伴侶才行!」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謝謝你,我……」
唐鳳蕊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眼前一黑,意識完全消失。
第二天,龍嘯爾按著約定的時間出現在約定的地點時,只看見被五花大綁、昏迷不醒的龍嘯天,而在他身旁則留了一個牛皮紙袋。
袋子里有一疊關于龍嘯天賭博欠債過多而向地下錢莊借錢的借據,以及整個綁架過程策劃、討論的錄音帶,還有一張上頭有著唐鳳蕊親筆寫的信,以及她從末離身的那枚戒指。
信上大概的內容是︰她的安全無虞,只是因為一些無法告知的理由必須離開,要龍嘯爾不要找尋她,她處理完之後就會自動出現,留下了戒指代表她一定會達成承諾。而在信未唐鳳蕊的簽名處,則出現了另一種豪邁的筆跡,像是男人的字體,只寫了六個字︰
記得清理門戶。
龍嘯爾在尋遍整個約定地點的範圍之後,毫無斬獲,莫可奈何之下,只好拎著尚未清醒的龍嘯天還有牛皮紙袋打道回府,打算等龍嘯天醒過來以後再把事情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