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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爾之吻 第21頁

作者︰安茉繪

封符撕口處流出銀色的液態物質,化作數道銀絲,交錯纏繞,筆直向姬心草射來。她今晚並未攜帶腕輪或任何法器,赤手空拳是擋不住它的,但她只要讓開一步,身後的他就會死在這道符咒之下。

他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間。

眼見銀絲撲到姬心草身前,她依然不動,「砰」地巨響,銀絲不知擊中了什麼,激起煙霧彌漫。

「姊姊!」姬心誼驚呼,那符咒熔鑄了多重咒語,雖是被設計來對付吸血鬼,可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啊!

她扯住放符的一位阿姨,顧不得尊長輩分地大叫︰「你們在做什麼!姊姊是自己人啊!就算她一時糊涂了,也不至于要她死啊!」

「安靜點!」姬水襄斥住了外甥女,凝目望著漸散的煙霧露出淡藍色的影子。

那是一只與人等高的巨大禽鳥,喙尖頸細,身軀呈半透明的冰藍色,籠罩在清冷的光輝中。鳥兒張開了修長的雙翼,護住其後的姬心草,透過鳥翼,模糊可見她容色堅毅,顯然決心一拚。

姬心誼愣住了,喃喃道︰「‘七鷺’……」

那是「使靈」,族內唯有心草姊姊能使用這麼復雜的咒術。術師以自身魂魄與法力喂養使靈,喂養的時間越長,使靈威力越強,與驅使者靈魂的依附也越緊密,如果使靈被消滅,驅使者也有受傷、甚至喪命之虞。

她為了那個男人,不借以命相護,和自己的族人為敵?為什麼?

五個女人不等姬水襄下令,踏前數步,站定五芒星方位,各自取出法器。

姬水襄淡淡道︰「目標是埃米爾,不是心草,盡量別傷了她。」

不對,不能這樣!姬心誼想大叫,阻止自家人互相殘殺的荒謬情況,可事實俱在,是表姊違背了祖訓,阿姨們才被迫出手阻止她。她慌得快哭出來,想向大姨求情,卻無從措詞,眼睜睜看著阿姨們催動五芒星陣,空中凝聚無數銀亮光點,流星般朝埃米爾墜落。

使靈呼應姬心草的心思,一幻作七,七只小鷺同時飛撲到埃米爾上方,擋住了這陣銀色急雨。但鳥翼之間難免有空隙,還是有幾顆銀點穿透防御,眼見就要擊中埃米爾,姬心草後退數步,護在他身前,銀點全落在她身上。

她忍住痛,一聲不吭。阿姨們顯然算準了她的使靈最多分為七個,範圍太大的攻勢無法徹底阻絕,總有一、兩個能打中他。雖是針對吸血鬼設計的攻擊,落在她身上也頗為疼痛,若是命中他,他非受重傷不可。

靶覺到熟悉的胸膛接住她背脊,她不回頭,低聲道︰「我擋住她們,你走吧。」

「要我丟下心愛的女人自己逃跑,辦不到。」埃米爾望著五名女子又取出符咒,「要走,我們一起走。」

她有些動搖,但無法答應。她可以回護他,但和他一起逃,就是徹底背離她的族人。她願意為他承受責難,但她沒有割舍一切的心理準備。

她來不及回答,一道銀弧已迎面射來。

兩只小鷺飛撲而下,雙方相撞,爆出耀眼的光亮,消散無蹤。緊接著又是數道銀弧飛至,小鷺紛紛俯沖阻擋,幾道眩目亮光過去,只余最後一只小鷺,它身軀陡然脹回人形大小,張翼擋住了最後幾道攻擊。

位于五芒星之首的女子手一揚,法陣中央涌現薄霧,一條三頭銀蛇隨之竄起,在地下游動向前,其余四人念誦咒語,將霧氣催化為密密麻麻的銀色光點,子彈般激射而出。

七鷺再度一化為七,四只疾往前沖,張翼撲落密雨似的銀色光點,余下三只組成三角形的法陣光網,在姬心草身前屏蔽從鳥翼逃過的漏網之魚。

姬心草暗自焦急,五位阿姨都是族里的高手,一對一她有把握取勝,可如今一對五,除非她痛下殺手,否則必敗無疑,但她怎能傷及她們性命?

察覺身後的埃米爾仍是不動,她急道︰「你還不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他語氣輕松,彷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卻又堅定深情,「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寧可死在這里。」

她心弦一震,忽見三頭銀蛇從雨點般的銀光中竄過,逼近她身前。組成法陣的三頭小鷺對準銀蛇俯沖墜下,兩者撞擊的瞬間,蛇頭驟然化作千萬道銀絲,一部分纏住了小鷺,另一大半朝兩人卷來。

姬心草大驚,連忙護著埃米爾後退,四頭小鷺飛下阻擋,也都被銀絲裹住,其余的部分如影隨形地撲向兩人。她看出這些銀絲與先前的不同,不一口氣破壞根源處的法陣,就算斬斷了前端也會再生。她掐起法印,但距離太遠,要拍出已經來不及,銀絲繞過了她,卷住埃米爾手臂——

突然右方一亮,一層如薄幕的柔和光芒切入兩方人馬之間,將三頭蛇從中一截為二。咒術被硬生生切斷,無以為繼,勾住埃米爾的銀絲于是崩解消散,化為原先閃爍的霧氣。這道光幕顯然是由法術凝聚而成,而出手的人功力更勝姬家五人聯手。

茴香館門口響起清澈沉穩的男人嗓音——

「得罪了,女使。他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讓他在我的地方出事,請你賣我這個面子。」南宮璟望著姬水襄,語氣委婉,但態度明顯表示出,倘若她執意對付埃米爾,他必會插手干預。

姬水襄知道有他在,己方就別想動埃米爾一根寒毛,她手一抬,五個女子撤了法陣。「好,我就做個人情給你。」

她望著扶住埃米爾的養女,眼神若有深意,語氣卻冰冷無情,「如果你殺不了他,就不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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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剛剛降臨,淋浴完的埃米爾一身清爽,麻醉藥的效果也已褪去,他拿了浴袍披上,步出浴室,佇立在門邊,望著床上失眠的女孩。

凌晨回來後,她不曾開口,從深夜到天明,再到入夜,她只是睜著茫然的眼,未曾闔上。就連剛才他問她要不要沖個澡,她也木然不答,任由他將她抱進浴室,迷惘痛苦的神情,彷佛她失去了一切,即使他要帶她前往世界末日,她也不在乎了。

其實,何必這麼難過呢?這麼輕易又決絕地說出「不必回來了」,這樣的「一切」,不要也罷。

他唇邊似是憐惜,又似殘酷的愉快微笑烙深,走到床畔,柔聲道︰「頭發不擦干,會感冒哦。」

姬心草依舊不動不答。

他逕自撩起她微濕的長發,取來梳子為她梳理。平日歡愛過後,她常累得無力起身,總是他為她沐浴打理,她迷蒙的眼神,像在凡間迷路的仙子,困惑惶然、惹人心憐的無助模樣,往往令他情難自已地再要她一次。

他輕哼著曲子,讓梳好的長發散置枕上,轉而拉開毛毯,露出她不著寸縷的柔美背脊。他倒了馨香的乳液,先在掌心溫熱了,抹在她背上,徐徐依著她姣好的線條按捺,移至她後頸時,他放輕了手勁,仔細揉撫她焦慮緊繃的神經,細膩的動作,有幾分的意味。

姬心草這才自混亂的思緒中回神,狐疑地抬眼瞧他。

看這眼神,她顯然誤會他又想親熱了,他索性咧開的笑,故意誤導她,「怎麼,今晚你沒興致嗎?」她恍惚失神的表情是很美,不過他更喜歡她板起臉與他一來一往斗嘴的犀利神態。

丙不其然,她眼眸迸射出怒意,「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種事?」

「是什麼時候了?」他裝模作樣地看鐘,「嗯,還不到七點,我們可以來一次或兩次,之後再洗個鴛鴦浴,絕對趕得上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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