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抑制地笑出聲,輕柔的笑聲讓揚月心中感到寒意。
「大哥?」
他輕撫她的疤痕,開口︰「知道這個疤痕是怎樣來的嗎?」
「大哥?」她迷惑著,不知道他為何忽然提到它。
「那,」他靠近她,「我告訴你可好?」
揚月沒由來地心一顫,說不出來的排斥感充斥心間,她退開兩步︰「不要說這些好不好?」
「怎麼?」左蒼南看她低垂的臉,輕笑,「不想知道以前的事?」
揚月再退開一步,不語。
「小月。」
「你是討厭我了嗎?」她再退開兩步,背抵到樹干。
「怎麼說?」他眯起眼。
「大哥最近老是說些奇怪的話,若是討厭揚月……我以後不來煩大哥便是。」她別開眼不去看他,這樣自己可能會好受一點,倘若……倘若大哥真的厭了她……她該怎麼辦……
一陣溫暖,她被攬入一個溫暖的胸懷。
「我何時說過討厭你?」他帶笑的聲音自她頭頂上方揚起。
「若大哥真的厭了我……我會難過到死。」她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清爽味道。
他的目光漸漸深沉。
「大哥……」她抬頭看他。
「嗯?」他伸手拂開她臉上的發絲。
「你……吻我可好?」她的臉嬌如桃花。
他唇邊泛起笑意,輕撫她縴細的腰,笑看著懷中的人。
「大哥……」她的臉早是紅雲一片。
他俯身吻她,擁著她的手收緊,她的手上仍抱著洗好的衣衫。春風吹過,花瓣落于兩人身上。
「大哥……」他放開她之後,她在他懷中平復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他笑,輕彈她如紅雲般的臉︰「什麼時候,你才不會臉紅?」
揚月將臉埋入他懷中,笑出聲。
「你怕我嗎?」
她微驚,抬頭看他︰「我……怎麼會怕大哥呢?」
「以前呢?」他笑。
揚月眨眨眼,老實地點頭。
他不再開口,目光看向遠處。
「大哥。」她學著他平日對她一樣,踫了踫他的唇,又迅速收回手,臉上紅雲一片。
左蒼南笑出聲,將她的手握入手中,看她嬌艷的臉……怕是一輩子也看不厭的——只是,他與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嗎?
「你是因為阿日……才一直要我想以前的事嗎?」她看他。
他的目光漸漸冰冷,握住她手的動作卻依舊輕柔。
「大哥……」她遲疑著。
「說。」他將目光移至遠處。
「可不可以不要問我以前的事?也不要告訴我什麼?」她輕聲開口。
他笑,眼中的寒氣結成不化的冰︰「你不是永川。」
「啊?」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冰冷的眼眸讓她心口一寒……
「你會想起來的,」他靠近她的臉,「小月。」
「大哥……」她的問題消失在他唇邊。
到底……怎麼回事呀……
被他的吻迷亂了心神的揚月再也無力思考。然而,心上終于還是浮現出不安。
揚日離開「風間門」已經三日了。
他還會回來嗎?
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他會有自己的責任或許……還會有自己的家人,阿日會如何選擇呢?揚日身上應該背負著很重大的責任吧,所以才會那樣急切地想知道以前的事。
她是不同的,她並不那麼想知道以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在「風間門」的十年是快樂的,現在又有了大哥,這些記憶已足夠讓她回味一輩子了。以前的事,既然已經忘掉,就當是上輩子發生的——因為現在的她真的很幸福!只是,大哥為什麼堅持要她想起以前的事呢?她一向猜不透大哥的心思,心里又涌出那種悲哀的無力感。
她拍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一切總會好的不是嗎?她鋪好所有的藥草,看了看太陽,站起身,揉了揉已有些酸痛的腰。每個月鋪曬一次藥草是很費力又費時的。
「很累?」身後響起熟悉的男音。
「大哥?」她轉身。
他笑,走近在晨光中有如精靈一般的揚月,手撫上她的腰︰「很疼?」
她笑︰「也不算,只是有些酸罷了。大哥,你今天不出谷嗎?」昨日听永川說,大哥今日會出谷。
他搖頭,看了看地上她鋪得規規矩矩的一大片藥草。
「大哥,」揚月看他,「阿日……會回來吧?」左蒼南收回目光,看著她的臉,笑而不語。
得不到他的回答,揚月轉過身,加重語氣︰「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的唇角繼續上揚,為她孩子氣的動作,伸手攏了攏她的頭發︰「若是你,你會回來嗎?」
她轉身,看他︰「大哥,我並不想離開‘風間門’。」她停頓一下,「也不想知道以前的事。」
「為什麼?」
「我現在很幸福啊!」她笑,發絲在空中微微飛揚。
他無言地將目光移向遠方,她……當真是對他,對「風間門」死心塌地了。唇邊泛出冷笑,若她得知一切後,這份死心塌地會轉為何種情緒呢?
他真是自私到底,也殘忍到底了!
十二年前在她面前殺了她的父親,十二年後又準備再狠狠地傷她一次。
左蒼南置于身側的手握成拳。
無意傷她,然而,在她短暫的十九年的生命中,傷她至深的人,始終也終將會是他。
「大哥?」揚月拉拉他的衣袖。近來的大哥,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他看向她,目光漸柔。
「為什麼讓阿日去找緋丹姐?」她開口。
他笑,有些漫不經心地玩弄她的頭發。
「大哥?」
他笑,看入她圓圓的眼中。
「揚日與緋丹,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龍發海運?」
「沒錯,全國最大的‘龍發海運’便是萬德所有。」
「但‘龍發海運’的東家不是金萬龍嗎?」揚日皺眉。
「金萬龍便是萬德。」緋丹唇邊泛出冷笑。
「為何大哥讓我倆出手?」揚日看她冷艷的臉。
緋丹冰冷的表情與左蒼南如出一轍︰「大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揚日看向窗外,不語。
「三日後動手,成嗎?」緋丹看他。
揚日點頭,開口︰「緋丹,或許我不該問你。」他轉頭看她,「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緋丹眼光閃爍幾下,並不答話。
「你有殺氣,緋丹。‘風間門’的人是不會這樣的,你與他有仇?」
緋丹冰艷的臉上寒氣更甚,那張臉——萬德那張臉是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母親在逃亡過程中所受的百般凌辱……她的雙拳微微顫抖,手指關節開始泛白。
「對不起。」揚日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我不該問。」
屋內一陣沉默。
「他殺了我爹。」緋丹在許久之後,冷冷地開口。
揚日微微驚訝,扭頭看她。
「我爹生前與萬德等人是結拜兄弟,盜墓起家。後來,我爹為了大娘而金盤洗手。」她扯開一個冷笑,「我娘是妾。」
揚日看她,沒有松開握著她的手。
「萬德他們為了一個巨額寶藏將我爹殺了,連同大娘一家,親手殺了我爹的便是萬德。所有的事,也都是他策劃的,我娘是妾,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她冷笑,「也幸虧爹終其一生只鐘愛他的原配夫人,與我娘只是酒醉誤事,他是不願讓娘住在宅子中的,所以我和娘可以逃過一劫。」
緋丹閉閉有些發熱的眼。娘的一生只愛爹——直至到死,雖然怨他的薄情,卻在臨死還記掛著他。在與奉崇威十來年的有名無實的婚緣中,他沒有虧待她們母女,住上好的宅院,成群的下人,用不完的銀兩,卻始終不肯接娘與她回奉家認祖歸宗。娘夜夜都哭,日日都盼,奉崇威卻始終不曾再出現過。妾啊……她苦笑,她與娘的命運竟是如此地相似?而奉崇威與左蒼南又是何其相似,真心只給一人,卻對其他人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