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懷中搖頭，使勁地搖頭。
「小月。」左蒼南開口，語氣是無比輕柔的。
揚月在揚日的懷中一動不動，仍是不願出聲。
「小月，你干什麼?」揚日拉拉她的頭發，「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前幾天跪傻了嗎?」
左蒼南輕笑︰「小月。」他伸手，拉著她抱著揚日的手。
「對不起……大哥，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她的聲音帶著明顯控制哭聲後產生的哽咽。
左蒼南將她自揚日懷中拉出來，手指踫了踫她帶淚的臉，唇邊笑意加深。揚月別過臉，不去看他。
揚日終于扯出了笑容，他懂了，這次真的懂了。他悄然退出房去，輕輕關上門，將空間留給屋內的兩人。
「你剛才去過竹園?」他問。
揚月點頭，避開他伸來拭淚的手——這雙手……剛才必定也……抱過緋丹姐吧。心中的不適感再度傳來。
左蒼南微笑，將她拉近︰「小月。」話中含笑，眼眸含笑。
揚月伸手抵在他胸前，試圖拉開與他的距離，仍是不吭聲。
「為什麼哭?」他抬起她的臉。
她搖頭。
「說。」他輕輕捏住她尖尖的下巴。
「不說。」她開口。
他微微眯眼︰「小月。」
「我想對大哥……生氣，你快走吧。」她別過臉。
「為什麼想對我生氣?」他轉過她的臉，溫柔地開口，眼中盛滿是笑意。
看他半晌。
「你……大哥你今天抱緋丹姐了?」
他眼中笑意更深︰「如何?」
她不知如何開口，近來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她該如何開口?她若是說了，大哥會討厭她嗎?會笑她嗎?
用力止住淚水，她垂下眼︰「對不起，大哥……是揚月無理取鬧。」
他不理會她的道歉，手輕撫她的臉︰「你討厭我抱緋丹?」
「揚月不敢。」她開口，悶悶的語氣讓他輕笑出聲。
「說真話。」
揚月的盈盈大眼迎上他帶笑的俊美臉龐，半晌，她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不抱便是。」他輕吻一下她的臉龐。
揚月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他。大哥在說什麼……
「大哥……」
「你不喜歡，」他的手指撫過她的唇，「我以後不抱便是。」
那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又來了，心里又被那種叫不出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隱隱約約又感到無比的喜悅、幸福與滿足，所有的情緒直接地、真實地沖擊著她，揚月的眼中又浮出一層水氣。
好久，好久，她才能開口︰「大哥……又是在安慰我嗎?」
他笑，靠近她︰「是真話。」
「那……其他人也一樣?」
「當然。」他笑得溫柔，眼中盛滿從未有過的愛憐與柔情。
揚月的臉上竄起紅雲，原來不只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情感，大哥與她是一樣的，他心里應該也是牽掛著她的。
「大哥……」她看他，眼光迷蒙。
「嗯?」
「大哥……」
他笑︰「又想說什麼?」
「我……喜歡你，不同于揚日、紅菱他們。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她有些迷戀地看著他俊美如天神般的笑容。
「知道。」他眼中升起火焰，攬著她的手臂開始收緊。
揚月被他的氣息、體溫包圍著，舌忝舌忝唇，她繼續說︰「那日，史雲問我眼中是不是只看得見阿日，好奇怪呀，我可以看見每個人的——大哥，我現在懂史雲的話了。大哥，揚月只看得見你，你懂不懂?」她的臉早已紅成一片，卻仍是勇敢地看著他。
「我懂。」他的目光閃爍。她終于懂了嗎?無法克制的柔情自心中流出，只因懷中這個他一手帶大的揚月，她總是牽動著他最細微的感情。
「大哥……心里可有……我?」話才出口，她才知道，這——便是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問題了。
他的手完全環住她的細腰，溫柔又炙熱地看著她的眼︰「你說呢?」
她笑，極為羞澀︰「應該……有的。」
「答對了。」他的手撫過她額上的疤痕。
「大哥……」她抓著他的前襟。
「還有嗎?」他低頭，開口。
「現在沒有了。
「那閉上眼，小月。我要吻你了。」他覆上她的唇。
這種感覺就叫幸福吧!
懵懵懂懂十九年的生命里，她從未仔細去體會與分辨感情這回事，是大哥將她從一無所知的世界里拉了出來。習慣了對所有人無性別的感情那麼久，她終于懂了男與女的差別。她眼中的大哥，不再只是大哥，他是一位名叫左蒼南的男子，是佔滿了她全部心思，讓她想與之共度此生的男人。只有他啊。那些強烈的、無助的、茫然的、甜蜜的、滿足的情緒全因為大哥啊，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擾亂她的心。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也從不主動去要求或是期盼得到些什麼。而現在，她是如此地希望和大哥共度此生，不要分離，她想永遠留在他身邊。而他，是否也如她一樣?
被他抱著、擁著、愛護著，「幸福」這個詞變得真實了。
大哥便是她的幸福……
微風吹過，窗外的花瓣紛紛落下，香氣飄散夾帶著些許花瓣……
是……幸福啊……
第七章
「小磊，來，來，來，看六叔給你買什麼了?」
「小磊，今天的功練得怎麼樣了?」
火光，一大片火海迅速地蔓延。華麗的莊園熊熊燃燒著，像是……像是燒在人的心里一般……「你不能進去!」
……
揚日猛睜開眼，急促地喘著氣，全身不能動彈，又是那片火海——這是第幾次了。「小磊」這個名字如幽靈般在每夜纏繞著他的夢境，甩也甩不掉。那片火海每夜焚燒著他的心，夢中所有的一切顯得那樣真切，真切到——他覺得那是他經歷過的……
「小磊……」
奉……
到底是誰?
夢中的人又是誰?
這原本是一棟大宅子，舊屋梁上的圖案仍可看出前主人的闊氣與這里曾有的富奢。如今卻已荒草叢生，昔日的華麗被歲月蒙上了一層厚重的塵埃，大量的蜘蛛網，肆無忌憚地分布在宅子的每個角落。
雪白的衣角拂過許久不曾有人踏入的宅院，在依稀可見當年豪華的大廳中央，他停下了。
十二年來，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宅院。說不出來意，想著便來了，滿目瘡痍的屋子居然勾起他的罪惡感。
不是他種的因，卻因他而有了這樣的果。
十二年前，他一劍結束了武明的性命；也在同一晚，武家近百人命喪黃泉。十二年前的武明武功在江湖排名第三，曾經在一夜之間踏平「慕容世家」，並將之洗劫一空，擁有絕佳的武功，卻極其自負。武家上下，除了他，再無一人習武，死了武明的武家像是沒了墩的橋，在他離開武家三個時辰不到，武家變成一片血海。由于武明生前作惡多端，官府並未仔細追查，草草了結此案。
十二年來，他查過此事，當日委托他之人也在武家滅門後一日暴斃，與之有瓜葛的人也相繼死去，斷了一切線索。查了些時日，他便放棄了。這兩年，興致上來，重頭再查，更是困難重重。
武家命案至今仍是個迷。
這一切對他而言，原本應是無關的——古人說得對——世事難料。
唇角微微上揚，修長的手指輕滑過灰塵厚重的桌面，留下一道痕跡。
好……髒啊。
圓圓的杏眼飄至白色衫子的下擺。
「大哥，你到哪里去了?」她伸手替他拍了拍衣袖上的些許灰塵。
「出去走走。」
「好髒啊。」她指指他的衣角。
他淺笑，解開衣襟︰「那你替我洗了。」
「我?」揚月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