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一想到這,她就欲哭無淚,每日紅菱都拉她出谷入城,說什麼幫她采藥,她也該陪她上上街什麼的,連「禮尚往來」也搬出來。她每天累得兩腿酸痛,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紅菱嬌小的身軀內,怎麼有那麼多的精力?瞧她每天累得跟什麼似的,連帶的,她也開始咒罵起臨風來了,陪紅菱不是他的任務嗎?怎麼反而壓到她肩上來了。
甚幸今日紅菱肯大發善心,想去逛逛花街,所以抓了御石——說是上妓院總得有個真正的男人。揚月輕笑兩下,放下背上的藥簍。
真好,待藥采齊了,她就不用天天朝山上跑了。拍了拍裙角上的草屑,想到這幾日還沒到揚日那邊去過,于是順了順頭發,朝揚日的庭院走去。
在閣樓的轉角處,她遇見了史雲。
「剛回來?」史雲溫和地朝她笑了笑。
「嗯,今天天氣不錯呢。」她揚起笑臉,看向他。
史雲目不轉楮地看著面前這如玉的容顏——這個他愛慕了好久的女子。
「史雲!」揚月見他久久不語,開口喚他。
「喜歡上次送你的東西嗎?」他微笑,仍是無法控制每次見她時涌起的滿腔愛意。
「啊?」揚月一驚,猛然想起了史雲送她的那只荷包。由于近來發生了好多事,她一直忘了打開,現在仍躺在櫃子里,「對不起。」
她臉上一紅,這……這是不禮貌的行為呀。
「怎麼了?」他仍是笑。
「最近好忙,我……忘記了。」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不礙事。」他拍去沾于她肩上的草屑,「采藥很累人吧?」
揚月搖搖頭,笑道︰「才不呢,與你們比,我簡直像寄生物似的,除了配藥,也……不會做其他的事了。」
「沒那回事。」史雲有些迷戀地看著她,「這幾日,你很忙嗎?」
「也……算不上忙,啊!和你說話都忘了,我還得去看阿日呢。這兩天一直沒去,一起去嗎?」
史雲心中一痛,那張嫣紅的小嘴中吐出的話語,深深地扎入他心中最脆弱的角落。
「你心里……只有阿日嗎?」
「什麼?」揚月有些迷惑地看著他。
「小月,你知道我喜歡你嗎?」他捉住她的手,炙熱地看著她,心中隱藏了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決堤。
揚月心里一陣慌亂,被他的目光和動作弄得搞不清楚狀況,只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我……我也喜歡……史雲……和……和大家呀。」
「小月,」他心痛地低語。他要的不是這種喜歡,他了解而且十分清楚揚月口中的喜歡是什麼。她喜歡「風間門」里的每一個人,但……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她的心,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不是她對他這種無性別的感情。天知道他有多妒忌可以陪揚月留在谷內的揚日。
「史雲……」
「小月,我喜歡你、需要你,想要你天天陪著我、想著我,你懂不懂?」
揚月向後退了退,手足無措。史雲……說什麼呀……
「史雲……你不要這個樣子……你嚇到我了……」
她結結巴巴的,只想收回手。
史雲用力一扯,將她攬入胸懷。
揚月驚訝地抬頭,迎上了他靠近的臉,她心下一驚,史雲……是……是要吻她嗎?他——用力一推,她退開兩步。
「你……你是要吻我嗎?」
「小月。」他向前邁了一步。
她再往後退︰「你不可以吻我的。」她不喜歡除大哥以外的人吻她,大哥說過她是他的,那麼她的唇也是只有大哥才能踫。
看著她戒備慎重的小臉,史雲苦澀地開口︰「你只看得見阿日嗎?」
「你說什麼,我不懂。但……你不能吻我的。」
她轉身沖出閣樓。
她……到底是怎麼了?
為何史雲剛才抱她時,她不會心神迷亂、雙頰發燙,想到揚日,他……也時常抱她呀。只有大哥……只有大哥……大哥抱她時,她會臉紅、會緊張、臉會發燙、心跳會不受控制,會……總之,所有的一切在踫到大哥之後就不一樣了。
史雲對她說,他喜歡她、需要她、想她陪著他,好巧是不是?她也想對大哥說同樣的話,她想大哥陪她、想他——這……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
她恐怕擺月兌不了這種心緒了……
左蒼南立于竹窗前,如冰的眼光落于窗外某個點上。
揚月……
他唇邊泛起的淺淺笑意傳入眼眸,化去那層冰冷。創「風間門」以來,雖所有「前廳」弟子喚他大哥。可事實上,他卻等同于他們二十一人的師父。對揚月的情愫,是當初帶她回谷時始料未及的。師父居然對自己的弟子產生不該有的感情,在江湖上,這種事定會為不少人所不齒吧。他唇邊笑意更深,目光閃爍,他也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心中自然而然地留下了那張如玉的容顏的印跡,及看到他時敬畏的眼神。
她當真是怕他的。
每次,他看向她時,她總是全身發抖,卻也不曾在他面前害怕得哭出來。但他可以肯定,每次他走之後,她必定會撲在揚日懷中大哭。
她真的怕他。
這……算不算童年陰影?
只是一時心軟,十年前,在街上看到她時,便留意到了她污黑臉上位于左額的疤痕——一時心軟,將她帶回了「風間門」,與其他弟子一樣訓練。可……她是不能見血的。想來,他也……有責任吧。
所有「風間門」的弟子在入谷後,他都給他們吃藥,讓他們忘記以前的事,但劑量不大,所以腦海中會有殘余景象,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藥效會漸失。這時,他會讓他們選擇,是忘記還是憶起以往的事;是走還是繼續留在谷內——畢竟這「前廳」二十一名弟子包括揚月背後,都有一段血海深仇。但,對于揚月,在她十六歲那年,他又給她吃了半粒藥丸。是出于私心吧,他真的是個很自私的男人。
唇邊笑意越來越深,他轉身步入屋內。
「罰跪?」
「你小聲一點兒。」揚月連忙捂住揚日的嘴。
「你說大哥罰你跪?」揚日拉下她的手,大叫。
「揚日!」
「跪多久?」
「大哥原本是讓我跪一天的,後來只跪了半個時辰。」
「只跪半個時辰?」揚日不敢相信,是他和永川會錯意了?其實大哥與揚月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般,還是大哥根本是在玩弄揚月?揚日馬上將第二種可能性推翻,大哥是沒那個閑心的。那,如此一來,就只有第一種可能成立了——難道,他和永川真的誤會了?
「也……也沒什麼啦。」揚月笑他的大驚小敝,她以前被罰得還少嗎。
「讓我看看。」揚日不由分說地撩起她的裙角。
「喂,阿日……」
揚日看著她仍帶傷痕的雙膝,濃眉微皺。
「還痛不痛?」
「大哥給我上過藥,早就不痛了。」她笑著搖頭。
「會留下疤嗎?」
「不會,大哥的藥很有效的。」
「是嗎?」
「放心吧,大哥不會騙我的。」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開口閉口都是大哥。真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嗎?揚日放下她的裙擺,看向揚月。
「你……很在意……大哥?」他小心著自己的措詞。
「說什麼呢?今天你們盡說我听不懂的話。」揚月看著他,神情迷惑。
「你和大哥到底怎麼樣了,小月?」揚日拉她坐到自己旁邊。
「什麼怎麼樣?」
「他抱你了嗎?」他盯著她的臉,開口。
紅雲爬上了她原本帶有淺淺迷惑的臉,內心交戰半晌,她選擇坦白。事實上,就算她不點頭,揚日也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