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艋心頭一跳,猜到那個長發女孩是誰了。
「是他,沒錯!」
「你們真的約會了?浪漫嗎?開心嗎?」
「……不。」
「不?難道……」丁曉怡突然憤怒地揮起拳頭,「那家伙放你鴿子了?」
「也不是……總之,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雪小禪輕嘆著放下叉子,餐盒里的蛋糕剩了一大半,她沒了胃口,從紙盒里抽取一張濕紙巾,對著盒子里一面小鏡子仔細揩淨沾在唇邊的女乃油巧克力,「我把那雙水晶鞋弄丟了,怎麼找也找不到,昨天晚上我是赤著腳走了好多路才搭上出租車回到家里,腳底心磨了好多血泡,心情糟透了。吹生日蠟燭的時候,我許了個願,真希望單學長也能換位思考一下我的心情。」
「換位思考?」
「是啊,我許願——讓自己變成一個男孩,讓他變成一個暗戀我的女孩,單戀得好辛苦,我卻在四處花心,對‘她’不理不睬!」
「原來你昨晚是踢到鐵板了!」難怪整個上午好友都是一臉苦悶的樣子。拍拍她的肩膀,丁曉怡寬慰著,「吹生日蠟燭時許的願通常都會靈驗哦!看著吧,那種把女孩的真心隨意踐踏的壞男孩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為好友打抱不平的她握拳擊掌,「啪」的一聲,卻見草坪另一頭猛然躥出一人,旋風似的奔上來,不分青紅皂白,一把拽住雪小禪的手腕,拉起她就直奔樓道入口處。
「哎?」丁曉怡依然維持握拳擊掌的姿勢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
罷剛是怎麼回事?草坪里怎麼會突然蹦出一個家伙,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帶走了她的好友?看他來勢洶洶的樣子,似乎想對小禪不利!
不行,她得趕緊找個人來幫忙!
中午的陽光明晃晃的,音樂館的玻璃窗折射進來的光線,呈現奇妙的七種色光。
背對著玻璃窗站著的人,一縷縷散開的金發縫隙里,透入了水晶一樣剔透的光芒,周身籠著一個七彩的光圈,面部輪廓卻暗暗的,光與影的交疊,鮮明對比的藝術美感,如同宇宙黑洞這個獨特的天體景觀,吞噬星星的黑洞,偏偏具有被吸力引向飛速旋轉的一個華麗耀眼的「光環」,那樣奪目的美麗,不由讓人深深陷了進去!
雪小禪眼中染上一抹陶醉的色彩,站在心儀的男孩面前,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心,卻一直狂跳。
罷才學長拉著她的手一路飛奔,她幾乎有一種輕盈飛翔的感覺。此刻,兩個人面對面靜靜地站著,她更加清晰地听到鼓動在耳膜里的急促心跳。
學長不做聲地盯著她,整整十分鐘了,雖然她始終面帶微笑,暗自攥緊的手心卻一直在冒汗。曖昧的氣氛中,不禁讓她有了某種期待,總覺得他與她之間會發生些什麼——這個音樂大廳太靜了,靜得幾乎能听到前排幾張木椅子在干燥的空氣中發出細碎的干裂聲,廳內除了他們,再沒有別人了。
「奇怪,」雪小禪終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的氣氛,「學長明明說過,讓我不要再出現在你面前,可是事實上,今天接連兩次,都是學長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呢!是不是……學長已經記起了一些往事?」除了這個,她猜不到別的原因。
「听著,巫婆!我要你立刻收回昨晚吹生日蠟燭時許過的那個無聊的願望!」單艋粗聲粗氣地下達命令。
「什麼?」雪小禪唇邊的笑稍稍有些僵硬,「你剛剛叫我什麼?」巫婆?居然叫她巫婆!他就這麼討厭她?
單艋火爆地揮出一個拳頭砸在牆壁上,眼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听著,我不想再重復第三遍,現在、立刻、收回你昨晚許過的願望!」
「為什麼?」雪小禪偏著頭瞅他,「你的要求好奇怪!」
左手撐著牆壁,他緩緩低頭,近距離瞪著她,釋放強烈的壓迫感,「你想詛咒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他齜牙沖她笑,像極了一頭不懷好意的惡狼,「你要是不馬上收回那個願望,信不信我現在就剝了你的裙子!」
「學長敢這麼做嗎?」雪小禪下頜驟然繃緊,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頭點在裙子第一粒紐扣上,「紐扣在這里,看清楚,這是學生會副會長裙子上的紐扣!」
「怎麼?想拿學生會的名餃威脅我?」他頓時冷了臉。
「不!是學長先威脅我的。」她保持微笑。
單艋別過臉,「嗤」地哼笑一聲,撥了撥頭發,又回過頭來瞪著她。「好!被性格!」看看緊抓在她手里的那粒紐扣,他感覺挺有意思地笑了笑,一只手探入上衣口袋,「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對待女孩子就是沒有耐心,解裙扣這麼麻煩的事,通常我是不會親自動手的,既然你樂意我這麼做,那就讓我的寵物杰米為你效勞吧!」
「杰米?」雪小禪盯著他的上衣口袋,那里面鼓鼓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對,杰米!它是個小不點,長得不難看,有四顆門牙,啃東西咯吱咯吱的,你要是看過《湯姆和杰米》,就會知道那小家伙有多麼聰明!它會啃下你裙子上的紐扣,從那個地方鑽進去,在衣服里頭亂躥,順便跳一支踢踏舞。」他不懷好意地笑笑,「如果你還是堅持不收回那個願望,我的杰米馬上就來為你服務!」
一股寒氣躥到心口,雪小禪只覺渾身發癢,看著他的手一點點往口袋外面掏,她臉上不禁流露出驚慌的表情。
「快住手!」
隨著一聲霹靂般的急喝,兩道人影飛速沖入音樂館一樓大廳,一人上前猛力扣住單艋的手,另一人挺身護在雪小禪面前。
右手被人一拉一扣,攥在手里的一只卡其色迷彩松鼠形水彩筆「啪嗒」掉在地上,把視線從斷成兩截的水彩筆上收回來,單艋緩緩抬頭,看到雪小禪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先前在樓頂見過的那個短發女孩像母雞保護小雞似的張開雙臂護在她面前。他的面前則站著一個戴眼鏡的男孩,斯文白淨的臉被怒火燒得通紅,身上的校服校徽穿戴得非常整齊,一絲不苟,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第3章(2)
「單艋同學,你怎麼可以欺負女生?這里是學校,不是流氓場所,請你注意文明禮儀!」
眼鏡男孩緊緊扣著他的手腕,那表情和說辭跟教導主任學得有板有眼的,高高在上的訓人姿態,不是干部級別的大人物還真練不出來。
「放手!」單艋打鼻子里哼笑,這類自命清高、愛管教他人、如同高人一等的「小吧部」,他瞧著偏就不順眼。
眼鏡男孩仍死死扣著他的手腕,正顏厲色地訓斥︰「快道歉!向副會長鞠躬道歉!」
「是不是還得寫一百頁的檢討書?」
單艋甩開他的手,一張蠻不正經的笑臉也讓對方瞅著不順眼。
「做錯了事還敢這麼囂張?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我今天就要教你學學怎樣認錯!」眼鏡男孩端足了架子,呼喝著,「低頭!快低頭,說,對不起。」
「說什麼?」單艋掏掏耳朵。
「對、不、起!」
「沒關系。」單艋笑著拍拍學生會會長的肩膀,看他那張斯文白淨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一下子又變得鐵青。
「柳蘇!」雪小禪叫出會長的名字,緩和氣氛,「算了,他並沒有實質上的過錯。」只要學長沒有做出無賴透頂的事,她仍會偏袒他。
柳蘇一個手指頭戳向單艋的鼻子,又氣又急,「他欺負了你,我絕不能輕易饒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