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塵苦笑一下,終於,還是沒有避開她。
冷清寒點頭,「我當時的確在引劍樓議事,不過下人來報,說你去了听濤小榭,我自然趕了來。」
「寒兒,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略感無奈,「你又是幾時到的?放下引劍樓的事務無妨嗎?」
她皺眉,不高興了,他總在顧左右而言它。根本沒有觸及正題,冷清寒隨手撿了一塊石子,發泄似的向湖中拋去,她拋得很遠,湖心水花濺起,漣漪久久不能平復。
她又生氣了嗎?楚落塵帶著疼寵的探問冷下面容的她,「寒兒,你怎麼了?在氣什麼?」
瞪著他,她的明眸泛著秋水般寒澈的光彩,冷冷的道︰「我問你今天反常的原因,你卻在敷衍我,是否你的一切我都無權知道?」
「寒兒,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你想知道,我沒有什麼是不能告訴你的。」
微微煩亂的撫額,從前他就從未拒絕過她什麼,這次,似乎也不能例外。
不是不知道他煩亂的心緒,也不是不知道他不願提及某件事,但她仍希望知道,因為她想與他一起承擔,無論是快樂,抑或痛苦。
他照顧了她十二年,給予了她一切,有形的、無形的,太多太多。現在她只希望能無憂的生活,所以。她要知道那段困擾他的往事,然後讓他忘卻。
是以她追問他,「那你為什麼不說?」
「我……只是不知從何說起,那件事畢竟太久太久了。」
無意識的撥弄地上的青草,將它纏上手指,他心緒空蒙,近乎是一片空白,甚至,冷清寒感到他的靈魂飛離,此時的他只剩一具軀殼,絕美毫無情感的軀殼。
她忽然後悔了,直覺的認為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傷,甚至還沒愈合,而她卻殘忍的逼他將它剖開,逼他再次而對,心痛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修長而柔軟,卻是別於平常的更冰涼。
楚落塵緩緩啟口,低柔的聲音飄飄忽忽,「二十五年前,七夕之夜,淑慧皇後臨盆,為當今聖上添一龍子。皇上對淑慧皇後極是寵愛,當即將此皇室嫡子立為太子。」
「可是當今太子是梅淑妃的兒子,並非淑慧皇後所出。」冷清寒有些驚訝,但皇室之中本就秘辛極多,細想之下並不足為怪,但這位過氣太子與他又有何干,難道……
他沒有理她,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的說下去,「初生的孩子自然看不出相貌如何,但三個月後,所有的人都發現太子生得玲瓏剔透,絕美月兌俗,竟不似凡塵之物。淑慧皇後容貌端麗,皇上也是英俊挺拔,卻均不及太子於萬一「宮廷之中,人多口雜.不消多時便傳出太子實是禍國妖靈,傾國之命,終將禍亂皇室,皇上驚疑之下,請來國師。
柄師夜觀星相,言七夕之夜,正陰陽相遇之時,太子天命屬媚,又於子時出生,陰漸長,陽漸消,地煞主命!若不將其幽禁,必將禍及社稷。皇上大怒,立時將國師逐出宮門,但也從此心存芥蒂,不再如往常般寵幸淑慧皇後了。」
怔怔的凝視他絕美的臉,不必再猜,她也知道他在說自己的故事,從沒有想到,他竟有如此顯赫的身世,忍不住她問︰「後來呢?」
「後米?後來太子一天天的長大,伴隨他成長的,是齊王叛亂.邊忠進犯,戰火連天,雖然最終戰亂平息,卻早已死傷無數,朝廷元氣大傷,緊接著,又是大旱三年,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終於,在太子五歲那年,皇上听從了國師的建言,下旨將淑慧皇後偕太子幽禁承乾宮中。
淑慧皇後先是失寵,而後又遭幽禁,心性大變,認定太子的出生毀了她原本幸福的一生,對太子極是冷淡,甚至……希望他死去,直至她離世的那一刻,她都是恨他的。」他狀似平靜的訴說,話中沒有恨,沒有怨,只有淡淡的悲哀。
冷消寒靜靜的听,心中卻感到陣陣刺痛,她本以為他天生便是天之驕予,溫和的性子,無瑕的容貌,驚世的才學,使他的人生趨向完美,卻不知道,這樣不堪回首的往事竟是他的出里年,沒有愛,沒有呵護,沒有疼惜,有的只是毫無道理的被憎恨,被厭惡。
她突然之問對淑慧星後充滿了恨意,恨她的無知、怯懦,更恨她傷害了他。
楚落塵幽幽的嘆了口氣,接道︰「她本該恨他的,他的出生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場惡夢,毀去她的一切,至死未醒的惡夢,他的存在只是場災難……」
捂住他的嘴.她望進他的眼楮,「不是,不是,為什麼這樣說你自己?他們的無知、他們的愚昧使他們失去了你,難道因為他們,你要讓我也失去你嗎?忘記這件事一我不喜歡看你傷心。」
摟住她,微微閉眸,以手指輕揉眉心,楚落塵努力使自己走出昔日的夢魘,勉強一笑道︰「終有一天我會忘卻的。」忽然,他覺得頭暈得很,有淡淡的睡意襲來,他听到她問「那後來你又是如何與柳前輩相遇的?」
「母後離世後,師父夜入皇宮祭拜,並帶走了我,師父是母後的義兄,然後我就去了君山。」他意識漸漸蒙朧,卻強打起精神告訴她,「寒兒,對不起,我的到來為你惹來是非,南宮影……」
冷清寒打斷他,氣他將一切都歸罪於自己.「住口,南宮影的事與你無關,你听清楚了沒有?」
楚落塵沒訂回答,頭越來越昏沉的他,枕著她的肩竟昏睡過去。
「塵?」許久沒听他說話,她推推他,卻驚覺他已失去意識,大驚之下,她慌忙撫上他的額頭,果然,觸手一片滾燙。
懊死,他在發燒,她早該發現的,今天他精神上受了那麼大的沖擊,再加上在湖邊吹了近一個時辰的冷風,以他的身體!內外夾攻之下,不倒下才是奇事。
急急抱起他,向他的寢居跑去,中途她攔下一名婢女,匆匆下今,「快請大夫,快去!」
婢女一驚,來不及行禮應是,冷清寒已在幾丈之外。
第六章
飄香院紅樓張素屹眼波會媚,嘴角噙著輕佻的笑,躺在一名中年男子懷中。
中年男子面白無須,長眉細目,陰沉異常,他的眼楮微帶綠色,使人一看便知他是個異族人。
男人俯下頭,吻住她的唇,雙手不規矩的探入她原已半敞的衣內。
張素屹雙手如蛇般纏上他的脖子,臉上及在外的肌膚都染上一層激情的潮紅,薄如蟬翼的紗裙下雪白的腿不住的在男人腿上磨蹭,口中逸出幾聲嬌婬的申吟……正當滿室旖旎升至頂點時一名黑衣人自窗口輕巧的翻入,床上兩人俱是一驚,待看清來人後,男人不高興的輕哼一聲,起身在榻邊一張雕花木椅上坐下。
看見中年男人,黑衣人明顯一愣,隨即單膝跪地,恭謹的行禮,「屬下瑤光參見教主、王姬。」瑤光的臉竟駭然是萍兒的面容。
中年男子正是西域白骨教教主呼延競雄。
白骨教乃西域第一大教,教主呼延竟雄自出江湖以來未嘗敗跡,其人對中原武林早有覬覦之心。
張素屹是他的妾室,因其生得媚態橫生.妖艷,是以人稱「白骨妖姬」,這次他遣她先入中原,便是為過些時日逐鹿中原鋪路。
今天他出現在這里,也是為了親自部署入主中原的汁劃。他一揮手,向瑤光道︰「你先起來吧。」
聞言,瑤光起身,垂手肅立旁。
張素屹嬌笑一聲,稍微理理散亂的長發,舉手投足間又是萬種風情。她眼波流轉一向瑤光道︰「你今夜趕來我這兒,有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