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好了要在一起的,所以死也應該在一起的。」既然要在一起,怎能讓他孤零零的去。
紅瑗!
丙然是紅瑗,一個從一開始就一直維護他、幫助他的妖精,喜歡笑,喜歡與他斗嘴,充滿了生命力,如同春天剛剛開的花朵,純白的,絲毫沒有沾到人間的污穢,她這樣的生命是不應該走的。
「丫頭,你這樣下去會死的。」
葉炙在心里吶喊,不,她不會死,也不能死,雖然說彼此之間有了約定,可他是葉炙,葉炙的話是不能相信的。紅瑗,以後的路要一個人走了,千萬要笑,不能哭,地獄的火只適合無情的葉炙,不適合她。
繡花鞋他就帶走了,下一世見面的時候,也有一個憑證。紅瑗呀,下一世要在一起的。
對不起、對不起……葉炙一向不會道歉,可是對著紅瑗,他也只剩下這一句了。
他輕輕抬起手,把全身的內力灌于掌中,然後對著胸口最後一擊。
頃刻,夢斷。
一切是如此平和,他果然如當日所言,會笑著從容離開。如何不笑?心愛的人就在身邊為他送終。
土地爺最先察覺了異樣,它跑到葉炙身邊,吃驚地發現,這個男人身上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而他的手掌正貼在自己的胸口……
「丫頭,他死了。」
紅瑗頓時止住了所有的行動,她看看土地爺,又看看在她懷里的葉炙,茫然地說︰「土地爺,你說什麼呢?」
「他死了,剛才他的心脈就斷了。」
「不會、不會!」她搖著頭,只是把葉炙抱得更緊,「我們說好了要在一起的,葉炙不會騙我。」
「傻丫頭,他是想用死來救你,你難道不打算領他的情意嗎?」
「我領,我如何不領了?」
「那你就該放下他,跟我走。」他上前要拉她,可她輕巧的避開了,「丫頭,這地牢要毀了,再不走,到時候連我也不能救你。」
「他果真死了?」
「是的。」
「他為我而死?」
「是的。」
「土地,你說,他愛我嗎?」雖然他說了,卻還是那樣的不真實。
「若是不愛,他這樣的人,又怎會為你犧牲到這個田地?」
紅瑗模著葉炙的頭發、眉梢,以及他輕輕彎著的唇角,似乎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溫和的笑好美……也想起了在蘇州時,他第一次抱起她,如此相近。而後,他在火海里救了她,從此傾心。為何昔日他能夠救得了她,而此刻她卻是如此無助。葉炙,他就那樣希望她一人獨活嗎?「好,我隨你走。」
看她終于放下了葉炙,土地爺這才松了口氣。
「我先下去,你跟著。」
它一頭鑽進了上里,又不放心,探頭上去瞧了瞧,看見紅瑗跟了上來,才重又回去。可是,它在土里等了許久也不見她下來,于是再出來,然後,它看見了一幕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的畫面。
紅瑗抱著葉炙陷在火海中,紅色的發在火中燃燒,燃到生命的盡頭。
土地爺大呼其名。
她卻婉轉而笑,燦爛一如春花。自己的命,是葉炙從火里救的,如今就在火里還給他吧!這樣子,在黃泉也好做伴。
接著,這牢就塌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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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個世紀已經過去。
當她在一片廢墟中回過神的時候,竟然看見了那個一直都沒有出過狐族的青淵哥哥,而他的身邊就站著始終同他一起、白衣如雪的白衣。
「青淵哥哥。」
青淵只是嘆了口氣,一句話都不說,而他的臉色卻蒼白得可怕。
「青淵哥哥。」
「笨蛋,你叫什麼,你難道瞧不出來,你的好哥哥為了救你這個妹妹和你的情郎,已經費盡了心力嗎?」白衣終于說話了,只是一開口還是冷冰冰的。
紅瑗低頭尋找葉炙,果然發現他就在身邊,探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卻又重新有了。
「哥哥?!」
青淵緩緩展開笑容,帶著寵溺的味道。「丫頭,以後再也不要讓我擔心了。」
「哥哥,謝謝你。」眼淚一滴滴滾了出來。
「謝什麼呢,我們是親人呀。」
「真是個惹是生非的笨丫頭!」白衣顯然還在為青淵出手相救而受傷的事情耿耿于懷。
「這里怎麼成了這樣?」紅瑗疑惑,那火不是該只燒了地牢嗎?如今看來,整個秦府好像都給毀了。
「我吹了把風,所以就這樣了。」白衣理所當然地回答,「誰叫這個可惡的人類連要死了都那麼討厭,還要惹出麻煩,傷了青淵,當然不能輕饒了。」這下子,這個曾經作惡的秦遇之恐怕真的是連尸骨也燒得不剩下了。
青淵為人寬厚,卻也護短,所以這一次白衣的行為他沒有阻攔,看著滿地的焦土,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我雖然救了他,可是他的眼楮卻因為中毒太深,沒有辦法挽救。」
「這樣子就已經很好了,看不見也沒有關系,我會當他的眼楮的。」本來以為死定了,居然還能死里逃生。
青淵覺得她有些悲傷,不忍如此,就不顧白衣的皺眉,打算再為她做點什麼。
「不過,紅瑗的容貌青淵哥哥倒是可以給你想想辦法。」
紅瑗卻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了,他的眼楮既然看不見了,我也就沒有必要恢復原來的樣子。」
青淵似乎終于明白了紅瑗的情感。
「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決定了。」
她把手擱在葉炙的眉上,尖尖的指甲突然感到了他眼皮的跳動,她不禁喜上眉稍,溫溫婉婉地笑著說︰「葉炙,以後還要在一起哦。」
葉炙于夢中輕輕點頭。
以後要在一起,不分開了。
尾聲
南宮孤和岳小寧再也沒有遇到過葉炙,而紅瑗從那天跳窗出去之後,也失去了消息。
等他們到了洛陽,迎接兩人的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他們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預感,恐怕這一回葉炙和紅瑗真的是生死都在一起了。
說不上是難過還是感嘆,總覺得葉炙這一生未免過于不幸,從最初到最後都是如此。
那日黃昏,南宮孤替他們立了一座衣冠冢,上面寫著——
書生葉灸與狐狸紅瑗永結同心。
希望這就是他們的最後,終于走到一起。
七天之後,他們打算帶著清風劍和風月鏢趕往無妄宮,可就在要出風棲樓的時候,店里的小廝突然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岳爺,一個時辰前有兩位客人要我把這個交給您。」
「兩位客人?」岳小寧接過盒子,隨口一問︰「什麼樣的客人?」
「男的像個書生,穿著白衣,非常漂亮,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久雨初晴的天空,只可惜瞎了眼楮;旁邊的好像是個女孩,她遮著臉,什麼都看不見,不過長了一頭紅色頭發,好稀奇呢!對了,總覺得那位公子以前來過咱們這樓。」
南宮孤心里一驚,而旁邊的岳小寧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側頭看去,盒子里面竟然放著一箏一劍,箏是龍環箏,劍是天下至寶鳳闕劍。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鼻子竟然就這樣酸了。
「怎麼當時不稟報?」岳小寧大吼。
「我要稟報的,可是那位公子說,稟報的話就殺了我。」雖然覺得開玩笑的成份多于真實,可到底還是順從了他的話,那個男人天生有這樣讓人服從的氣魄。
這個男人!「他們好嗎?」南宮孤問。
小廝不知其意,但還是說了,「好,怎麼不好,那位公子總是溫和地對著那位小姐笑,而那位小姐也總是握著那位公子的手,一刻也不曾放開過,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恩愛的一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