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到一半的時候,我無意間往胸口一模,卻發現那個隨身攜帶的桃花香囊竟然不見了。
一下子,我失了魂。
那東西不單單代表了爹親的愛,故鄉的依戀,更是我這些年努力生活的全部動力,如今突然失去,我怎麼能夠釋懷。
我睜開了眼楮,使勁要拉回自己的手,發了瘋似地要回去。
彼炎扯著喉嚨喊,「快點閉上眼楮,風大大了。」
「不行,我要回去,我的桃花香囊丟了,我要去找它,沒有了它,我活不成的。」
「不要胡說,不過是死物而已!听話,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他始終都不曾松手。
我火了,毫無理性地喊叫,「你懂什麼,那是我的桃花,愛入心魂的桃花,不是死物,你根本就不懂!你一個人盡避逃命去好了,誰要你多管閑事來這里的。」
我沒了分寸,而顧炎居然好脾氣地忍了下來。
「你不要胡鬧了,沒有了它,你也一樣活得下去,因為在那里,」他伸手一指,指向南邊,「在你的故鄉桃花那,那里盛開的紅色鮮花,才是真正的桃花;難道,你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回家嗎?」
「回家?」我沉默了下來,沉默之後的眼楮里便有了全然的希望。」我可以?」
「只要活著就可以。你要活嗎?」
「要。」風中,我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又重新開上眼楮,向前走著,雖然眼前只是漆黑一片,我卻似乎看見了紅艷艷的一片,那是故鄉三月的桃花。
如今是幾月了?南安的春天總是來得特別早、特別美,桃花開了吧?爹爹的桃花酒也一定重新釀上了吧?
好想回家。
——秦芾。
第十章
在第十天的黃昏,他們終于逃了出來。
兩個人筋疲力盡,已經撐到了極限,走路時步履蹣跚,左右搖晃。
就在要倒下之際,許多人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他們高聲叫著「二殿下」,歡呼著他的獲救。
彼放也趕了過來,一把托住了秦芾。
彼炎原本疲憊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他一直瞪著兄長放在秦芾腰側的手。
彼放略帶尷尬地笑著說︰「二弟,你們可出來了,我們大家都很著急,若再不出來,恐怕葛信將軍就要冒險沖進去了。」
看來所有的將軍全部都在這里了,臨走前的那句「三天後開戰」算是白說了。
可是,怪異的是,他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一種輕松感。若真的打了,他怕自己和秦芾那一點點好不容易才攤開的感情也就煙消雲散了。
彼炎揚聲一映,「葛信。」
「末將在。」
「我不在的時候,大家都怎麼樣?」
「沒什麼,就是非常擔心二殿下。」葛信忽地低下了頭,有些犯罪感地說︰「對不起,二殿下,我們沒有听你的命令去進攻南安,我們真的不放心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里。」
「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們先回營吧。」
梆信一愣,而秦芾終于緩下了心情。
真好,一切的悲劇還沒有發生。
戰場上講究先機,沒了先機再想戰勝日益繁榮的南安,恐怕難以如願了。
雖然暫覺心定,可是所有的局面並沒有因此改變了什麼,就像她在里面想的那樣,出來之後,他們始終是不同的個體。
回營後的第二個夜晚,顧炎就和幾員大將重新商定了計劃,銳利的眼光鋒芒畢露,秦芾知道他下了狠心,不達目的是不甘心的。
面對這樣的他。她甚至覺得去求也是多余。
彼放問︰為什麼不去試試?
秦芾則說︰沒有用的,希望不在顧炎身上,而是在魏昱身上,在命運身上。
她是聰明的,這樣的顧炎充滿霸氣,感情的東西已經壓在心底,他甚至覺得打敗南安其實也是在幫助秦芾,讓南安屬于北印,然後就可以陪著她回家了。想得那麼理所當然,也理所當然認為秦芾會接受這樣的結局。
彼放繼續問︰那還要不要再為她的南安做些什麼?
秦芾閃爍的眼神充滿了智慧和笑意,她說︰已經足夠了,我已經做了最好的。
然後,顧放就明白了,她用愛拖住了顧炎,讓南安掙得準備戰爭的時間,所以,一切會變得不再容易。
很快地,戰鼓就敲響了。
三十萬大軍並沒有一起出發,顧炎大概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自信,他只是試探性的派出一萬人組成的軍隊,而且為了躲開迷城的危險,他也微微改變了原來的路線。
半天後,他們進入南安的西境,當然,這一路走去非常不順利,幾乎所到之處都遭受到猛烈的攻擊,等到他們狼狽撤回的時候,一萬的人已經變成聊聊數百之眾。
士兵們傷痕累累,戰衣上全是血跡,叫人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還是身邊同伴的。
看到這樣的慘境,秦芾沒有絲毫的喜悅,她只是更加的痛苦,就像她以前說的,人民是相同的,他們喜愛和平,不希望戰爭,哪怕是得勝的戰爭也是一樣的,可是掌權者總喜歡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子民,把祥和的天地染上紅色。
她很自然地拿起藥箱,要給那些受了傷的士兵醫治。
營房前,顧炎卻攔住了她。
「放心,我的醫術你應該信得過,而且我也不會因為他們是我的敵人就動了殺機,我不是你。」口氣中頗多的埋怨,卻又很精準的拿捏住分寸,讓顧炎哭笑不得。
他當然知道她的本事和她的善良,他只是關心她的傷初愈,不宜勞心勞力才擋住了她。
嘆口氣,他放下了擋著她的手,讓她進去。
掀起布簾的時候,秦芾倏然止步。「顧炎,為什麼你非要這樣昵?兩個國家和平相處不好嗎?難道一定要把南安消滅了,才能滿足你的野心?你就不怕這鮮血讓你從此惡夢不斷嗎?」
「秦芾,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讓我的國家變得強大,變得無人可敵,如果有人想要阻礙我,我自然不會答應。」
「魏昱不是要阻礙你呀,他不過也是抱著同一個心願在努力著。」她幾乎心痛地說。
「這是男人的決心,你不會明白的,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你的弟弟魏昱,他的野心很大。」
他的固執叫她頭痛。「那麼,你不會停止?哪怕得用許多人的生命來實現你的理想?」
「不錯!」
她的拳頭握緊了,另一手則緊緊抓著布簾,若不是控制著自己,她也許真的會沖上去打他。
她嘆了口氣。
「其實,我早就該懂的,那一次我說自己不會愛上一個不喜歡南安的人,你沒有反駁,只是沉默,我就明白了,你的心如刀似鐵。顧炎,其實你不愛我,你愛權力更勝于我秦芾。」
她入內,門外卻傳來他低啞的聲音,「對你,我不會放棄。」
她苦笑。這算什麼呢?
士兵好奇地看著他們,奇怪于他們的對話。
她翻開了藥箱,很仔細地給他們上藥,幫他們取出刺入胸前的箭頭,為了讓他們不那麼痛苦,她也會講笑話好分散他們的心思。
「皇子妃,你愛北印嗎?」
「是呀,愛,沒有人會不喜歡那樣英雄的民族。」當她真心實意的回答。「因為喜歡,我才住在北印十年之久。」
「那你為什麼還要背叛北印,背叛自己的夫君昵?」小士兵不能理解她的行為。
「我愛北印,可是我更愛自己的故鄉——南安,若是我為了所謂的榮華而背叛了自己的民族,那才是不可饒恕的罪惡。」
「南安和北印,讓你很難取舍吧?」他有些理解了她的為難,確實故鄉是自己的根源,這是不應該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