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透出了紅色。
「芾姊姊,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什麼話,如此見外,姊姊可不愛听。小菊,你好好照顧公主,我去準備晚膳。」
「對,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送小九去看桃花。」秦銘體貼地把魏綾扶上了床。
魏綾感謝道︰「謝謝姑父,謝謝芾姊姊。」
然後,父女兩人同時走了出去。
「芾兒,桃花已經謝了。」
他向她陳述這個事實,也是在求證自己心底的懷疑。
「我知道,可是明年桃花還會開呀。」她側過臉來,粲然一笑。
「芾兒是想留著公主到明年,到桃花盛開,還是把公主永遠留在這里呢?」
秦芾的眼楮眨了眨,那里面透著睿智,還有俠義。
「芾兒的心思,爹爹難道會不明白嗎?」
他悠悠長嘆,「為何我的芾兒會如此像她的娘親呢?」有很多事情,明明是無力挽救什麼,卻一樣不顧一切,哪怕是犧牲所有也不在乎。
秦芾知道自己傷了父親的心,也知道這樣的決定可能會讓父親一輩子都寂寞,深深寂寞。可是,她不能回頭,不單單是為了小九,更是為了娘親、為了父親,為了這個國家!她需要為他們做一點什麼。
秦芾,只是個弱小女子,雖然比古時候那個秦芾要健康,要更有勇氣,可是一樣無力挽天,但若是有機會可以成就一點,完成一點,那就去做吧。
「爹爹,小九她是一個盲女,長年生長在深宮,她去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呀,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眼看著她去死而不顧。爹爹常常教導我,為人要多為旁人想一想不是嗎?」
「女兒有一身武藝,可以自保,女兒更有堅毅的性格,可以代替小九和親,代替小九做北印的皇子妃,以後的皇後,然後讓兩國從此和平。」
秦銘又是一聲嘆息,那嘆息遮住了秦芾懇切的解釋。其實,解釋什麼呢?女兒是怎樣的人,他又怎會不明白?
「芾兒,這樣的結局,其實爹爹早就猜到了,從你娘給你起這樣一個名字就知道了。」一個英雄的名字,必將被賦予一段不平凡的生命。就算帶著她來到了這個遠游是非的地方,也一樣難以掩飾她的光芒呀。
「可即使是這樣的固執,爹爹還是喜歡芾兒、不怪芾兒,不是嗎?」
「不錯,爹爹喜歡芾兒,就像喜歡你的娘親一樣。」秦銘用衣袖擦著秦芾將要落下的眼淚,「芾兒,不要哭,秦家的子女是不輕易流眼淚的,而且爹爹也沒有想不通的呀,芾兒想去就去吧,爹爹不在身邊,你要自己小心,千萬不可任意妄為。」
芾兒的脾氣比起她的娘親還要固執百倍,一旦下了決心,就算以後踫個頭破血流也不會後悔回頭的。既然這樣,就放她去吧,把自己的滿腔抱負交給她,把魏煙的理想交給她,他會等著,等著桃花因為他的芾兒開遍南安。
秦芾知道那一聲聲的叮囑,是父親流著血的心發出的。
「爹爹。」她又叫了一聲,這一次她強忍著沒有再哭。「爹爹放心,女兒一定平安。」
「這下,爹爹放心了。」
「爹爹,就讓小九留在這里陪著爹爹吧,小九不適合皇宮,在那里遲早要被吞了的,至于那邊,我會去解釋。」
秦銘點頭。
「爹幫你去收拾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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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秦芾牽著馬緩緩走著,秦銘和小菊一路送她出桃花郡。
要分手的時候,小菊就哭了。
「煙公主,小菊會一輩子感激您,下輩子當牛當馬服侍您。」
月光下,秦芾笑著說︰「傻丫頭,胡說什麼,難道下輩子你還要當一個奴才不成?」
小菊倔強地回答,「若是煙公主的話,小菊就願意再做一輩子的丫頭。」
她是真心的,真心感謝煙公主。除了感謝,還有擔憂,那北邊沒有甜甜的河水,沒有暖暖的春風,更沒有相親的故鄉人。煙公主,希望她一切安好。
「好好照顧小九,先不要說我的事情,瞞著她,她要是要回去,就說馬夫突然抱病,反正找個理由就是了。」她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不放心魏綾,「過了這一關,以後你們也不用回去了,就待在這里吧,這里有桃花呢。」
有桃花,是南安的桃花,以後恐怕再也看不見了。
好想哭,她知道那是懦夫的行為,可眼楮就是酸酸的,不曉得當年秦芾出嫁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思,是不是也同她一樣心里口里都是苦的?
「芾兒,你要什麼?」
秦芾放開了韁繩,一下子撲進父親的懷中,就像一個小孩子那樣,哭了起來。
自從娘走後,堅強的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了,她逼迫自己成長,成長到不再軟弱。
「女兒想看桃花,女兒要看桃花呀。」
秦銘顫巍巍地從袖口里取出一個布包,塞進了秦芾的手里。
「拿著,這是故鄉的桃花,花雖謝了,但是它的香氣卻會一直在。」
牢牢握著,那是故鄉的桃花,也是父親愛著女兒的心。
終于,跨上馬,不再回頭,任那眼淚隨著夜風一起飛走。
在風中,她唱起了歌謠,那首父親寫的歌謠,「悠悠青山,桃花洗劍,拔劍兮,莫忘故鄉多淒迷;舞劍惜,翩翩桃花血中泣。劍氣飛,裙飛揚,少女紅妝棄,欲把馬蹄揚……」
她,秦芾,終于揚起了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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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都城金殿「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已經定好了出發的日期,可是陛下卻一拖再拖,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真的如我們听聞的那樣,你們的公主,我們未來的皇子妃逃了不成?」顧炎坐在殿前,一邊打量著自己的馬靴,一邊咄咄逼人的追問著。
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唯唯諾諾,不敢說什麼,所有的眼楮只能盯著他們的主子。
魏潛則更加慌亂了。本來什麼都已經說定了,沒想到那個九丫頭居然會一聲不響給他溜了,一個盲女,又是長年生長在宮里,怎麼可能?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
而這樣的事情不能夠坦白告訴顧炎,他只好瞞著他,撒著謊,可是,總不可能一直騙下去,顧炎又是個聰明人,他也不可能由著他魏潛來騙,這些日子恐怕他早就洞悉其中的玄機。
「二皇子殿下,這怎麼可能呢,只不過我的小九身體一向不好,這些天天氣不好,她的病就又犯了,所以才會延誤了行程。不過殿下放心,只要小女能走路了,我們馬上就送她去。」
彼炎冷笑著說︰「倒也不必如此心急,既然如此,那就等公主病好吧,我大哥可不希望娶到一個病懨懨的公主呀。」
魏潛趕忙陪著笑臉,「是,殿下說的是。」這樣的態度,就彷佛他是一個奴才,而面前才是一個真的主子。
彼炎笑著,卻突然看見在自己斜對面的小門處,站著一個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還沒有成年,他虎目圓瞪,那樣子就好像是要把他給吞了,沒想到這里有這樣的人物呢。那雙眼楮,不自覺讓顧炎想起那日在桃花郡遇見的少年,很相似,一樣充滿了不服輸的斗志。
他正想詢問他的身分,卻剛好跑來一個太監,他鬼鬼祟祟湊到皇帝跟前,小聲地說了幾句話,皇帝再次變了臉色。
彼炎坐得有些遠,所以沒有听見他們的耳邊細語,唯一肯定的是他們談的與此次的和親,必然月兌不了干系。
那些個南安人!反正他們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就先讓他們鬧騰一陣吧!他全然當作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