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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瀟灑、才高八斗的尹少爺突然跌下了蓮花池,壯碩的身軀壓斷了好幾株蓮花,當然也因此身子不適,生上了所謂的「大病」。
柯老夫人看了心疼,就留他在家里治病,而柯府上上下下的人,則都為他的病忙亂不已,不時迭上名貴的藥物。
就是到了半夜,還有人去探望他。在他們眼中,這個柯老夫人的親戚雖是外人,卻如此出色,飛黃騰達是遲早的事情,討好他,顯然要比討好那個傻傻的柯家領養的孫子好上許多。
對於這些,小柯只是看著,大大的眼楮看起來天更無邪,可細看之下才會發現里面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尹颯華是一個表面上謙和,底子里惡毒的小人,他和黃玨兩個人一搭一唱,真是最最完美的絕配,在幼年的時候,他不知多少次在無人的地方吃了這個小人的悶虧,他本是一個比較隨性的人.也因此很多的事情都懶得去計較,只可惜,尹颯華貪得無厭、以怨報德,對於柯家老夫人的資助,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好幾次動了歹念,若不是他的機智,恐怕這個家早就納入他的手中了。
不過,這個人過於狡猾,每一次做事都不留痕跡,而他又常常不能正常,也因此到現在還無法揭穿他的真面目。
「小少爺。」終於有人看見了這里有他這麼一個大活人存在著,只不過,雖然這一聲招呼很是熱情,但熱情的背後卻是淡漠。
小柯是個聰明人,他懂。
比起這些趨炎附勢的人,他倒覺得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更加可愛而且更真誠,雖然一個是笑里藏刀,另一個卻是瘋瘋癲癲。
想起她們,他似乎才察覺從用過晚飯以後,就一直都沒有看見那兩人,冷家小姐也就算了,可是連那個丫頭都不見了,未免奇怪。
「姊姊呢?」
那下人笑著露出一口黃牙,「原來小少爺是想媳婦了。小少爺,黃姑娘現在正在她的房里,听說是吃了些油膩的東西,不太舒服,所以就先休息了。小少爺,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明天再去看你的姊姊吧。」
他嘮嘮叨叨了半天,而小柯卻听得好笑。這樣的解釋他听得明白嗎?
「小少爺,要我陪你回房嗎?」
小柯忙拒絕了他的「好意」,「不要,我還要去玩。」
那人一听可高興了,他心里還真不願擔上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那小少爺去玩吧,奴婢告退了。」
那下人匆匆忙忙地走了,看這方向應該是去尹颯華那里。
小柯在心里猜想。冷家小姐病了嗎?還是在裝病?不過依照他對她的了解,後者的可能會比較大一點,不如就去看看她吧,一個人待著還真是無聊透頂。
不過突然造訪,她會不會生氣?管她呢!小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模樣可愛非常。
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去撲了個空,房間里雖然燈火通明,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小柯沿著小路往回走,腦中不禁想著。這麼晚了,她會跑去哪里呢?
正想著,目力極佳的他看見不遠處的林木間,一抹藍色影子一晃而過,雖是那麼一瞬間。他卻已經認出了冷清凝特有的輕盈。
她前往的方向是柯家的後花園,柯家的人都知道,那里是柯家的禁地,據說曾經鬧過鬼,所以女乃女乃把它封了起來,不再讓外人進去。然而,他早就洞悉了其中的玄機,並非鬧鬼,而是里面藏著一個秘密,一個關於柯家,關於他的秘密。
當年,女乃女乃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就故意制造一個鬧鬼的假象,而一般的人大都對鬼神敬而遠之。所以十幾年下來,後花園居然就真的成了一個禁地。
本來他也不知道這個秘密,但他發現女乃女乃有的時候會神神秘秘的進出後花園,好奇之餘就跟去了,然後,他就知道了一切。當然,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像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他也有清醒正常的時候一樣。
他雖然絕對信任冷清凝,但又怕她進去之後會有什麼狀況發生,所以也就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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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凝站在門外,盯著那把鑰匙看了好久。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在花園之外鎖上這樣的東西,這也太不合情理了,難怪紅瑗會說,這里面一定有秘密,紅瑗說要去問門神,不過她倒寧願自己去尋找答案。
小柯頭中致命的銀針,他的被追殺,甚至於他的身分,都是不同尋常,隱約間透著古怪。她拒絕承認這是對小柯的關心,只是堅持那是身為一個妖的道義,既然要幫他,自然就要做得周全,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會發生傍晚那樣的事情,幫得忘乎所以,差點忘記了成仙的最終目的。
她把手貼在鑰匙上,再狠狠地一拍,仿佛是要發泄一下心底的不滿。
「我不承認,我不是為了喜歡他,我只是為了成就他們的姻緣,我只是為了擺月兌自己的宿命,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就是神仙也不可以。」
門在她的咒怨當中,「啪噠」一聲開了。
進了門,才知里面別有洞天。
小徑被落葉覆蓋著,雜草叢生,而兩邊的樹木茂密,枝葉與枝葉相互糾結,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不過仍然看得出應該常常有人走動,因為即使那麼多的雜草,仍然可以從其間順利通過。
冷清凝剛想舉足而行!卻發現足下似乎有什麼異樣,她低頭一看,才看見地上有好幾件破碎的衣服,一旁還有一縷縷的黑線,若不仔細看,會以為那是人的頭發,她不知不覺笑了起來。來到這里以後,不時地听到這個園子鬧鬼的傳聞,看來這些大約就是所謂的鬼了,只是不知道是誰有心這麼做的,又是在隱藏什麼?
她撿起碎布,毫不意外地發現那上頭破碎的切口十分平整,好像是銳利的刀劍所造成。
她丟下碎布,沿著小徑繼續走了過去。
路的盡頭是一棟小樓,兩層高,門窗緊閉。就像是無人居住的模樣,她悄悄走近紙糊的窗戶。就在貼近窗戶的那一刻,她听到昏暗的房間里傳出聲音,那是聲音充滿了仇怨。
「煙,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的命居然那麼硬,那麼大的火都沒有燒死你呀。」里面的人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在這樣的漆黑之夜平添了幾分鬼魅之氣,「煙,為什麼就是死了,你還一定要跑到這里?難道你就那麼喜歡這里嗎?難道你對生你、養你的地方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冷清凝輕輕在窗上戳開一個小口,這才看見一個男人正對著面前的牌位大聲咒罵。
她心中疑惑。這人看起來明明是江湖中人,怎麼會和柯家的人扯上關系?而柯家的人把這牌位放在這里。那麼這個人就該是柯家的人了?
正想著,那男人卻突然拔出了佩在腰間的寶劍,黯淡的月光下,那寶劍發出了深冷的幽光。
「我偏偏不叫你如願,我偏偏要帶走你。不但如此,我還要毀了你男人的牌位,讓他死了也不得安寧。」
寶劍直揮而下——
本應木屑飛揚,卻意外的被人擋了。
男人吃驚地望著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緊緊抱著那塊牌位不肯松手,女的雖無傾城之貌,但那清澈深幽的眼楮卻讓人為之迷醉。此刻她手中的短劍正抵著他的寶劍。
破窗而入的冷清凝看見眼前的情景頓時愣住了一時張大嘴不能言語。那同時竄入緊抱牌位的男人是誰?小柯嗎?若是,為何他有如此清澈睿智的眼楮?若是,為何他的身手會如此敏捷,就算不會武功,也該不是文弱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