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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甲天下 第17頁

作者︰暗夜流光

為免皇上與太子怪罪趙家,他們還一起做了場戲,到時候回到京中,便說是朱正昭年幼貪玩,宮外又只與趙思齊交好,因此逼著他跟自己一起偷溜出京去玩。

杜劍橫起初是不肯的,那趙家老爺時時刻刻想抓他的小辮子,平常便把他欺負得夠苦,這番不告而別,更讓趙老爺多了籌碼,等到回去之時……還不知要怎麼作賤他。他想到此節,哪里高興得起來,眼神哀怨的看向自己那個口才了得的情人。

「思齊,我真的怕你爹……我現下就身上發涼,咱們還是回去吧。」

朱少俠連忙表示反對︰「杜家哥哥,你可太不夠意思了,已經答應的話,你怎能反悔?出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個『信』字!」

杜劍橫繼續哀怨︰「話是不錯……可他爹……」

趙少爺轉過身來回眸一笑,杜劍橫登時說不下去了,只覺得魂搖魄蕩,眼前大好河山竟不敵他色如春花。

「劍橫,難道你就這麼信不過我?我為了你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好不容易才跟你一起,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我爹他也是明白了此節才極不甘心罷了。放心,日後他定會讓你改口叫他做『爹』的。」

一番話把杜劍橫哄得大大安心,禁不住對那一日悠然神往︰「好好好……我可委實有些等不及了……」

趙少爺微笑著偎進他懷中︰「那便快些幫幫小十二吧。他一日不找到他的關大少,我們便一日不得抽身,你說是不是?」

杜劍橫迷迷糊糊的點頭︰「也對……我們找了這好幾日,京城周圍的市鎮之中皆無他們的消息,定是他們極為小心,刻意避過了人多之處。我從前行走江湖,干的便是追獵江洋大盜換取賞金的營生,對這野外追蹤之術倒也在行,你們只管信我便好。只是你們兩人都嬌生慣養,這追獵途中不能入住客棧,必定是餐風露宿,你們可要受苦了,若累得途中生了病可怎麼是好?」

朱少俠握緊拳頭、斬釘截鐵的道︰「我不怕!只要能找到他,問清楚那件事,我便從此死心了!」

趙少爺也輕輕搖頭道︰「無妨。我雖無武功,自小卻極少生病的,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撐得住。」

杜劍橫苦笑著點頭︰「那就好。我們動身吧。十二殿下,你途中須得時時留意,只要是他們經過之處,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們三人之中只有你最熟悉那位關大少,你不能有絲毫松懈。」

「嗯……唉,不知他在哪里,又在做什麼,他雖吝嗇小氣,到底也是個大少爺……他若在路上病了,唉……」

趙思齊與杜劍橫對視一眼,都在心里嘆息︰「唉……果然這般認真,時時都念著那人,看這情形,就算找到了人,也未必死得了心啊!」

****

他們身在宮外,也料得到宮里已經翻了天,只是未曾想到太子殿下這次竟怒得痛下殺手。以皇上之仁,自然不準他隨便殺人,但經過他一番密談,一五一十講了那關大少這些年暗地里做的可疑之事,第二日宮里就帖出皇榜,公開通緝那在逃的關天富,凡舉報密告者,賞黃金千兩。當然,關大少是要活的,被定下死期的,是關大少的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還有若干跟他關家沒有什麼關系、早已出了五服的遠方親戚。

皇榜上說得明白︰關天富一介草民,私藏巨財,勾結外敵,意圖謀反,此謀逆大罪當誅連九族。若自首投案,可赦免他家人不死,只取他一人的腦袋,若繼續潛逃拒不歸案,他關家無論老小,只要在九族之內的,全部秋後斬首。

開國的先皇登基時就已廢除了「誅連九族」一罪,當朝皇帝為了此案竟重開這道極不人道的大刑,京城中人人自危,都把那關大少恨得滿頭包,更別提那姓關的一大家子人,蹲在大牢里整日哭泣哀告,哭得累了便不住咒罵那害人性命、自己卻溜得不見人影的關大少。

必大少這些日其實也不好過,他跟黃鳳兩人早就遠離了繁華市鎮,一路向著黃鳳學藝的山中而行。兩人不敢與人照面,連一路上換的馬都是偷的,只是每次牽走別人的馬之時,關大少都會留下相應的銀兩。這等非常時期,他連銀票都不敢用了,身上帶的銀子雖不多,好在兩人吃住俱是自己動手,那點零碎的銀子倒也夠花。

到最後那道皇榜帖出之日,他們已行近那座山下,其地人跡罕至,隔好幾里才住那麼一兩戶以打獵為生的人家,官家皇榜哪里貼得到。山路極陡且窄,馬匹是奔不上去的,他們便把騎的馬在山下放了生,然後用上自己的兩條腿。

必大少雖身無武功,這些日的流浪奔波反而讓他身子強健了些,爬了好幾個時辰才跟著黃鳳一起坐下休息。兩人在半山腰的一個山洞里過了一夜,第二日繼續往上爬,越往上越是無路可走,最後還是黃鳳背著他使了一陣輕功,兩人才總算到達黃鳳從前所住之處。

她師傅常年在外仙游,這等春光大好的季節自然不在山里,黃鳳高高興興把師傅的居處收拾好給了關大少住,道是師傅向來不拘小節,就算日後也不會見怪,讓關大少只管安心住下。

必大少起初的幾日還是住得很高興的,此處風景怡人、山青水秀,有黃鳳陪在身邊,也不擔心什麼傷人的猛獸,用來養老再好不過。可住了個十來天以後,他竟是渾身不自在起來,心中牽掛他的生意他的商鋪,還有他最重要的那件事。

他每日里只能無所事事的打著那個小算盤,身上帶來的也只有一本帳,算過來算過去,帳上的那些銀子卻是動不了半點,他終于開始長吁短嘆,整日里愁眉苦臉,晚上的覺也睡不好了。

黃鳳看他這般情形,也猜到他是掛心那件事,自告奮勇下山打探消息,也好聯絡那些各地的主事之人。他求之不得,連連道謝,黃鳳卻道他既已把這件事交托于她,這便也是她的事了,再無須對她說那個「謝」字。

他大是欣慰,又一次暗嘆自己果然沒看錯人,他平生也算見過不少才華出眾的名士,但無論是何出身,都免不了一點功利私心,只有黃鳳妹子最合適做下一任的當家人。

他所看重的那件事,不折不扣便是他關家祖訓中頂頭一條,向來只被關家的當家人所知。關家富足幾代,累積的巨財確實是富可敵國了,那些銀子既然不在錢莊之中,自然是有個去處的。

****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也簡單,關家祖上第一代富商原是個還俗的和尚,雖出了佛門卻佛心不滅,憐憫天下窮苦百姓。他叛出佛門,破的只是一條色戒,平生最愛的便是普度眾生,對身外之物本不重視,只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

行了大半生的善,他越行越歡喜,到晚年時還召集了歷年來所知的數名同好,成立了一個秘密組織專司情報收集和安排發放賑災財物,其後直到本朝百年不墜,即使戰亂時亦然。

之所以秘密行事,蓋因那善名是不能出的,他行善已久,早發現善名一出便有好些官兒和當地名紳上門來表示嘉許,其後再捐善款,就要從他們手上代辦了,而銀子只要一到了那些官兒手上就會層層克扣。

這麼下來,分到百姓手里的委實寥寥無幾,早已月兌離行善之舉的本意。凡組織內的各地主事人,也都對此等情形知之甚深,因此眾人並無異議,從災情核查到善款發放俱是行事極為隱秘,多年來人手充足、井井有條,配合十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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