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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石成金 第11頁

作者︰樂琳瑯

色子驚聞噩耗匆匆趕到江邊,只撿回一只紙鳶,是他親手給紅娃扎的那只紙鳶……

第二章運匠心石成金(3)

哭聲持續了大半夜。

次日凌晨,念奴嬌發現後院里豎起了一根六米高的細竹竿,竿子頂端掛著一只彩色紙鳶,色子蹲在底下仰頭望著紙鳶,慢慢站起來後退幾步,深吸氣,沖上前一躍而起,伸長了手卻沒有摘到竹竿頂部的紙鳶,重重跌下來又爬起,再往竹竿上蹦,如此反復,漸漸地,指尖竟能微微觸及紙鳶。

念奴嬌在一旁看著,清晰看到他紅腫的眼里仍隱有淚光,一身壞習氣、混跡賭場的痞子不是沒有見過旁人因嗜賭而家破人亡的慘劇,只是不曾切身體會,直至親手扼殺了那個純真而稚趣的女孩,悔恨的種子才在心中破土發芽。

他是真的喜歡過那個小女孩?念奴嬌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香樟樹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嬉鬧追逐的畫面,孩子般純真快樂的笑聲回蕩在耳畔……她眨眨眼,又眨了眨眼,眼角余光隱約看到一個扎了紅頭繩的小女孩在曲廊拐角悄悄探出個頭望了望院子里蹦竹竿的人,又飛快地縮回腦袋隱藏身影。

大白天的,難不成見到鬼了?念奴嬌盯著曲廊那個拐角,疾步追了過去,果然發現一個紅衣女娃正沿著曲廊飛快地往寺院一扇小門外頭跑。她追到門口,愕然看到門外停著一輛賣藝人堆放雜耍道具的烏篷馬車,東方天寶站在車前,將一袋銀子交到持著馬鞭坐在車轅上的老漢手里,笑道︰「這出戲唱得不錯,浪子回頭了。」

老漢滿面笑容,「咱是賣藝人,唱一出戲不算難事,謝公子打賞,小老兒這就帶紅娃回老家蓋一間瓦房,安生度日。」

紅娃甩著辮子一蹦一跳地跑上去拉一拉東方天寶的袖子,等他俯來,她便親了親他的臉頰,甜甜一笑,跳上車去。老漢揮起長鞭,馬車漸漸駛遠。

東方天寶一轉身,看到門里一個美人兒圓睜了眼楮,活像見了妖怪似的怔怔瞪著他。

「今天天氣很好!」他又裝了個傻樣,仰頭看著藍天白雲,哼著小曲從她身邊晃了過去。

念奴嬌站在原地,瞪著小門外空無一人的羊腸小道,心里頭委實氣苦︰自個當初怎的就被他裝瘋賣傻的樣兒給蒙了?

明日清晨,東門校場即將敲鼓鳴鐘正式舉行競技賽。今兒晚上,東方天寶卻把那個名叫「雨楓」的緋衣少年約入桃花林中,雙雙偎在樹下,喁喁私語。

念奴嬌眼瞅著那二人手拉著手狀極親密地入了桃花林,半晌不見出來,她實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進入林中,眼前所見的一幕情景令她突然窒息在那里——他在林中揮劍舞弄清影。

折一截樹枝削為長劍,他左手持劍,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緩緩舞了一遍、兩遍……直至雨楓將所有招式默記于心後,他猛然加快速度,劍式由緩而疾,雷霆電舞,矯若游龍。

林中花瓣散落如繽紛的雨,漫天花雨中的人兒舞得如痴如狂,美到極至的畫面,扣人心弦!

念奴嬌掩身在一棵桃樹後面,目不轉楮地望著林中劍舞之人,呼吸漸漸急促,充塞在耳內的心跳如擂鼓之聲,舞者的血液沸騰,渾身都興奮得微微顫抖。不曾想,他的劍舞竟能引發她靈魂深處的共鳴!她想沖過去,讓他的劍伴著自己而舞,心念一動,林中的他卻頓住了劍勢,倒提著那只削尖的木劍,劍柄遞向緋衣少年。

少年目飛異彩,深深凝注著他,縴秀的指尖輕輕搭上劍柄,點動幾下,沿著劍身一滑,竟滑入他倒提劍尖的手中,輕柔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少年雙頰泛了瑰麗之色,唇濡水澤,微帶了幾分煙柳妓子別樣誘人的風情,順勢倒入心儀之人的懷中。

東方天寶面泛驚訝之色,輕輕推開懷中少年,帶著幾分兄長般的憐愛拍拍他的肩頭,轉身快步走遠。

少年黯然垂頭,看看手中木劍,自卑自憐般蹙眉輕嘆,忽又抬起頭來,咬咬唇,面泛堅毅之色,抖劍起舞。

雨楓的悟性極佳,一招一式已然運用自如。他從未習過武,卻自幼被環境所迫而習舞,劍舞在他的詮釋下少了幾分威凜之氣,多了幾分令人目眩的華麗,加之少年清麗無雙的姿容、縴韌高挑的體態,一舞,別有一種撥人心弦的秀逸風姿。

念奴嬌看得有些心驚,霍地轉身匆匆離開桃林。看不到花瓣、劍舞,她的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少年暈紅了雙頰倒入他懷中的緋色一幕,總覺著當時想偎入他懷中的那個人是她,這種錯覺令她心驚心亂,逃離了桃樹林,卻不自覺地往他房間那個方向走。

曲廊上飄著一股子清冽的酒香,東方天寶正倚在一根廊柱下,一口一口地小酌瓊漿。她遠遠看到他,心里頭莫名地慌亂了一下,明明想繞個道避開他,兩腳卻不受控制地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東方天寶發覺身側輕悄悄站了個人,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無比冷艷的嬌靨,美人兒一如既往地凍著臉兒站在他面前,狐眸里少了幾分狡黠,卻用一種亮得驚人的目光注視著他。今夜的她似乎有些反常!

當他抬頭對上她的視線時,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她胸口莫名地發熱窒悶,呼吸有些急促,月兌口而出的冷脆語聲帶著令人不可察覺的微顫︰「陪我出去透透氣!」

他訝然看看她,又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默然低頭啜了一口酒,不語。

他的沉默令她莫名地浮躁起來,賭氣似的轉個身就想獨自出去走走,袖子卻被他輕輕勾住,回過頭來,見他眉眼帶笑,牽了她的衣袖輕聲問︰「想去哪里?」

夜色沉沉。

慈恩寺外一處山坡上植滿梨樹,恰逢花令,花事最盛之時,團團簇簇綻放在枝頭的雪梨花如冰魂玉魄,晶瑩瑩縴塵不染,明淨淨歷歷可數,沁雪般涼甜的花香漫山遍野,幾只夜鳥誤入花海深處,沉醉不知歸返。

驚訝于他竟會趁著夜色帶她來到此處,置身花間,聞得怡人花香,整日覆在玉容上的霜寒融作一汪春水,泛開了嫵媚嬌艷之色,美目流波一轉,她瞄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問︰「木頭何時變得如此解情趣了?」幾日相處,她自然了悟他並非一塊木頭,只是惱極了他望著她時神游太虛發呆的木頭呆樣!

東方天寶低頭,以目光丈量著二人之間的距離,她離了他整整三尺遠,這個尺度她一直把握得相當精準!這位「東方夫人」仗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處處展現的冷傲自持,恰恰傍了他這個當「夫君」的相當寬綽自由的空間,只是她眼底的巧媚狡黠之色,加之時刻于暗中觀察的視線,總是令他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抬頭,將她的冷傲巧媚之姿收入眼中,他眼底卻始終保持古井無波的淡然,透過她的雪色衣裙,望向滿樹的雪梨花,漫不經心地答︰「女兒家總是喜愛這遍野花香,我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恍惚間,似乎看到梨花叢中幻出了一張燦若春花的笑靨,古井之中波瀾驟起,  !他竟折斷了滿枝梨花,無意識地重復著編花環的動作,將柔韌的花扦兒一點點圈繞成一個花環。

編好了花冠卻無人來戴,酒也無人伴他同飲同醉。唇邊一點淡笑泛了些許苦澀,他低頭看看手中花冠,持起葫蘆灌了口酒,酒入愁腸,燒灼的痛感辣到眼中,眼前浮出了一層水汽,朦朦朧朧,依稀看到那張虛幻的笑靨漸漸變作一張哭泣的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心口便真切地痛了起來,「……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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