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樂音,一個性感奔放的吉卜賽女郎忘情舞蹈的景象彷佛浮現在連英理的腦海中,她沉醉在這曲歡快而曼妙的旋律中,幾次情不自禁地合上雙眼,但很快的她又睜開眼楮專注地看著他,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迷蒙的燭光下,他忘我地演奏,彷佛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存在……
不久,屋內唯一的光亮熄滅了,但旋律仍舊在黑暗中繚繞著。在這一刻,任何事物、任何人都無法將他打斷。
不過,再怎麼悠揚動听的旋律也有結束的一刻,當小提琴演奏的聲音停止後,黑暗的客廳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連英理才回過神來,她模到桌上的打火機,想先點燃打火機再去開燈。啪的一聲,黑暗中閃出了黃色的小火苗。即便是這樣微弱的照明,也讓她看到了令自己震驚的一幕,她看到了東璟臉上的淚水!
「東璟……」她走近他,一時忘了應該先去開燈這件事。
忍不住哀上他的臉,踫到了那令她心疼的淚,又看到了那雙折磨人的眼眸,她的心再次一顫,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落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孩子的淚水,沒想到竟是如此的震撼心靈。
「東璟,你怎麼了?」她輕柔地問,仿佛聲音再大一點又會惹出他的眼淚。
東璟緘默無言,把小提琴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這時,打火機因為點燃的時間過長,自動熄滅了,屋內再次陷入黑暗。
「我去開燈。」
「不要!」
他立即開口,之後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好似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怎麼也不肯松開。
被他突然擁在懷里,連英理的心怦怦亂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不過,就算她想動也沒辦法,因為他把她抱得太緊了,讓她只能像木頭一樣僵直著身體。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漸漸平緩了呼吸,也漸漸放松擁著她的力道,但仍舊不願放開她。
隨著他手臂的松緩,她的手輕輕環上他的腰。
「東璟,你到底怎麼了?不要讓我擔心。」她在他的耳邊低喃。
「我……想媽媽……」他緩緩地說,聲音中夾雜著濃重的鼻音。
「你的事……願意對我說嗎?左進曾對我說過,你的母親……」
現在,她不再認為自己的要求會傷害他,反而認為全部講出來他才能真正解放。他不能再獨自承受不愉快的往事了,只要有她在,就絕對不允許他悲傷難過!
「我的媽媽自殺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在寧靜的黑暗中,他輕摟著她,開始述說一直折磨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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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愛,我從小便學習小提琴,並且在十三歲那年獲得了全國比賽冠軍。那時,父母常說我是他們的驕傲……」他不禁長嘆一聲,「但是,他們在我十五歲那年離婚了。因為另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出現,她佔據了我父親的心,而我父親也決絕地拋棄了母親和我。就在他們準備辦理離婚手續的那天清晨,父親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對我的愛是不變的。我什麼都沒說,但在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比起那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女人,我更恨他!在那之後,我和媽媽的生活就變得拮據起來,即便父親每月固定支付撫養費,我們的生活仍是十分困頓。因為媽媽自從結婚後就一直在家料理家務,要想在月兌離社會十五年之後重新工作,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她只能做一些臨時工供我上學讀書,況且我還要學小提琴,需要請好的老師指導,所以那些開支無疑是雪上加霜,把母親壓得透不過氣。」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還記得我腰上的紅色印記吧,那是傷痕,是媽媽打的,但我並不恨她。」
「為什麼?」她的心猛地一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因為我要放棄小提琴,這樣才能節省開支。但是媽媽堅決不同意,她說就算累死也要供我繼續學。我們曾因這個問題而發生過激烈的爭吵,媽媽哭了,我也哭了。媽媽哭是因為生活的無奈,責怪自己的無能,而我是因為媽媽哭而哭。盡避這樣,我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再也不去上小提琴課,甚至連踫都不踫它一下。于是,媽媽氣極了,狠狠的揍我,我既沒有躲也沒有求饒,就那樣忍著,我越是不吭聲她越是生氣。結果,她就那樣失控的抽打著,直到我疼昏過去。之後,為了不讓媽媽傷心,我只得重新拿起小提琴。那期間參加過幾次世界級的比賽,並且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就在獲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媽媽欣慰而自豪的笑容。」
「你的媽媽一定很後悔打你。」她的一只手忍不住哀上他的腰,衣服下面就是那一道道刺眼的傷痕。
「其實媽媽最初打我是因為我不听話,但後來情緒失控而變成了一種發泄。她釋放了一直積壓在心中的委屈與怨憤,而這一切都源于那個她怎麼也忘不掉的前任丈夫!」
講到這里,他的聲音因情緒起伏而有些激動,她听得出他是恨父親的。
「爸爸對媽媽所造成的傷害並沒有隨著離婚而消失,媽媽可能是太愛他了,離婚之後愛就變成了怨,愛越濃,積怨則越深;當這沉重的怨積攢到一個程度時它便爆發了。在我十七歲那年,我發現媽媽常常自言自語,有時會暗自落淚,有時又會無緣無故地笑,這令我很不安,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精神病的前兆。」他無奈地嘆氣,「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慕尼黑一所著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我知道機會來了,如果在那邊順利畢業的話就能進入當地一支最知名的樂團!但是興奮馬上就被擔憂取代,我怎能留下媽媽一個人遠走國外呢!我猶豫著,可媽媽執意讓我去,她說我是她的驕傲!為了媽媽的這份期待,我決定去德國,至于國內的事情,我只好拜托左進幫忙照顧。左進是個非常好的人,他像對待自己母親那樣對待我的母親,我對他的感激是無法說清的。」
「德國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在心中慢慢串聯起曾經搜集到的那些有關東璟的資訊,她覺得事情漸漸清楚了。
「寂寞、孤獨,我感覺不到學習的辛苦,只是覺得孤寂。每天除了學習還要拼命打工,況且我又不會德語,身邊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于是啤酒便成了我唯一的伙伴,因為它可以暫時麻痹我思念媽媽的心情。」
「借酒澆愁愁更愁。」
「的確是這樣,一開始我是沒有酒量的,很容易就醉倒。可到了後來,我的酒量越來越大,酒精的作用就逐漸消失了。」
「更想家了?」
「嗯,二十歲那年,我被教授推薦給那支著名樂團的負責人,並且順利成為樂團中的一員,也有幸成為樂團中唯一一名華人。當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媽媽的時候,她仍是那句話,我是他的驕傲!後來我隨樂團到世界各地進行演出,自然就有回家的機會。當年我為了節省開支,所以一直沒有回家,當我邁進闊別四年的家時,我簡直驚呆了,因為媽媽蒼老憔悴了很多!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的,在家停留兩天之後,我不得不隨樂團進行下一站的演出。就這樣,我再次告別了媽媽。」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里,而不是慕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