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趙凌揚端著杯牛女乃,放在書桌上,順便靠在桌邊欣賞燈光下的她。
「空氣中彌漫著酒的味道,這句用英文怎麼說?」甄珍非常佩服自己如此臨危不亂,順便不客氣喝了口熱牛女乃,虛心請教。
他先是一愣,忽然想到了什麼,大笑起來。「酒味?我怎麼聞到一股很濃的醋味?」
「哈,你想學王熙鳳?省省吧!」
「果然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都會引用古書了,看來這些日子書沒白看。」他眼中流露不加掩飾的贊賞。
被他專注的目光看得害羞,甄珍調轉目光重新回到書上,天知道她根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小女人心思誰不了解。
趙凌揚一笑,不為難她,放緩語氣說道︰「念得這麼辛苦,一定餓了吧,我們下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啊,你在宴會上一定喝了不少酒,是你該吃點東西填肚子才對。走啦走啦,你去吃東西,不要打擾我念書!」
「我親手做的你也沒興趣?真讓人失望。」趙凌揚走到椅子後,或輕或重地按摩起她的肩膀和背。
本來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還沒有感覺到,現在被他一按摩,加上揮之不去的曖昧氣息,甄珍頓時渾身僵硬。
「你還會做吃的?真想不到。好吧,看在你這麼辛苦的分上,我就去嘗嘗。不過先說明,我可是很挑剔的喔!」
她放話後逃難似的想下樓,卻被趙凌揚一把拉到懷里。
「跑什麼,擔心被我吃了?首先,把眼楮閉起來;然後跟著我走;最後,我說睜眼的時候才可以睜開,清楚沒有?」
「哈,你以為在上軍訓?」甄珍雖然嘴上諷刺著,可還是照他說的話做。
眼前頓時一片黑暗,環繞在她周身的氣息卻越發濃郁,還有搭在腰間的溫熱大手,通過襯衫將溫度一絲一縷傳遞過來,敏感,卻又安心。
就這樣憑著感覺,她拾階而下。
「來,對,就這樣跟著我慢慢走……」趙凌揚牽著甄珍的手慢慢下樓,身體護在欄桿一側,防止這莽撞的女人又撞到哪里。
「能不能睜開眼啊,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招?」甄珍模索著下樓,既想睜眼楮又礙于事先的承諾。
「到時不就知道了?有點耐心,等待的結果總是非常甜美。」他將她一步步引導到客廳。
和他在一起總有驚喜不斷涌現,她甚至不必多想,只要接受他的安排就好,是不是很沒用?
「好了,可以睜眼了。」趙凌揚松開手,在她耳邊輕聲說,末了還捏捏她的臉蛋,頗有幾分淘氣意味。
一陣香味先飄進鼻端,讓人食指大動。接著柔和的光亮漸漸進入眼簾,燭焰微微搖曳,將周圍染上淡淡的光暈。
餐桌上的蛋糕就處于光源之中,連上面的水果、女乃油花紋都被照得分外清晰。
「這……」
「親愛的甄珍,祝你生日快樂。」趙凌揚在她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我……我都不記得了……」甄珍深呼吸,掩蓋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聲音。
代表二十五歲生日的數字蠟燭漸漸融化,燭淚堆積在燭台上。
「許個願,再吹蠟燭吧。」他提醒她蠟燭快燒光了。「要一口氣吹滅兩支,不然願望不會靈。」
她將已經留長的發絲挽到耳後,俯子凝視明亮的燭光,閉上雙眼在心底輕輕許下願望。
他沒問,她也沒說,只有鄭重的氣氛流轉著。吹了蠟燭後,兩人入座,準備品嘗精致的蛋糕。
「做得這麼好看,我都舍得不把它切開了。」甄珍左看右看,無從下手,就像怕褻瀆了藝術品般小心翼翼。
「我來。」趙凌揚拿過刀子,在女乃油花旁切下,然後仔細拿起一塊蛋糕,女乃油花完整無缺。
「雖然破壞美麗的東西讓人不忍,可是食物的用處就是滿足人的口月復之欲,外觀只是次要的。如果本末倒置,那才可悲,我現在就是讓它們發揮本來的職責。」
「切個蛋糕都有那麼多大道理,佩服,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會傳道、授業、解惑呢?」
「今後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充分了解我,無論是精神還是。」趙凌揚又恢復風流樣,讓甄珍有把蛋糕塞到他嘴里的沖動。
「珍,把以前的不開心都忘掉,即使是那個家伙,也不應該在你的生活中留下任何陰影,你是最堅強的。」
「你知道了?」她挑了一朵女乃油花放進嘴里,竟然感到些微苦澀。是心理作用吧?
她沒有秘密被探究的不快,反而是釋然,有些東西還是說出來比較好。而且他用心去查,不也證明他很關心自己嗎?
「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離鄉背井在國外,看到同胞,總是會有一份不自覺的親近感,而且他真的很照顧我。」她只是貪戀那點溫暖。
「其實我那時對感情也有些懵懂,不知道什麼是愛,只是忽然有異性關懷……那種感覺就像走在雲端上一樣美妙。」
她思索著恰當的詞匯來表達當時的感覺,卻發現隨著時間流逝,情感已經那麼淡了。原來,不是所有感情都刻骨銘心,不是所有傷痛結了疤還不時疼痛。
「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子。」她又吃了一口蛋糕。「到法國以後,雖然把頭發留長,有了些女人味,可是骨子里的個性還是變不了。也許他是被我的性格吸引吧,誰知道呢。」
「你不需要為誰改變,做你自己就好。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我恰恰喜歡那樣的你。」
甄珍有些感激又有些羞澀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有段時間為了迎合他的喜好,我確實變了好多,甚至去學習插花、料理、化妝……只是一年後,就發現他和別的女孩子來往,而我,好像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很諷刺,這就是人生。」
「是的,這就是人生。」趙凌揚點頭贊同。「不過我感謝命運安排,讓我喜歡上你。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奇妙,這些年的阻隔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我已經找到你,並且要永遠守護著你。」
「我……」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說出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是呆呆盯著蛋糕,不敢抬頭。
「說出來是不是好一點了?揭瘡疤就到此為止,我不希望你陷入回憶出不來,當然,我也不會讓你有時間和情緒不愉快。」趙凌揚沒有繼續為難她,篤定似的說完,微微一笑。「蛋糕吃完了,嘗嘗其他的怎樣?」
他將桌子中間的白色瓷盤推到甄珍面前。瓷盤上蓋著銀色雕花圓罩,就像回到中世紀歐洲。
甄珍點點頭,將蓋子拿起。
她的手僵在空中,雙眼充滿不可置信的光芒,帶著從心底發出的喜悅。
「你願意嫁給我嗎?」趙凌揚仿佛事先準備好,立刻離開座位,單膝跪在她身前。「如果願意,就戴上這枚戒指。」
這個家伙,求婚還不放下架子,還叫她選擇!
不過,甄珍沒有一絲猶豫,挑戰似的拿起燭光下散發光彩的鑽石戒指,套進手中。「怎麼樣?」她調笑道︰「幸好你沒有異想天開把戒指放在蛋糕里,不然我的牙齒就要遭殃了。」
「那當然。」他為自己的設想周到感到驕傲。「早知道你魯莽的性子,我怎會放心那樣做?新娘『破相』了,倒楣的是新郎。」
「你、你……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麼好話!」
「甜言蜜語當然是留到結婚以後,再說,語言哪里有實際行動重要。」
「去你的,我現在就給你的嘴巴抹抹糖!」甄珍用手挑起一塊女乃油,毫不客氣地抹在趙凌揚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