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里波浪一陣強過一陣,而空白多年的心房,已經被那個散發熱力的小身影填滿。
藏書真多……這是何昤霖進入趙熹然書房後第一個感覺。如果不是了解他,看這架勢,還以為他是哪方面的學者呢。
或許因為他博覽群書,所以心胸廣闊,也更容易原諒別人吧。
書桌上放著一迭書,有的還有書簽夾在中間,想來是正在翻閱,她準備就拿有書簽的這本。
她知道有些人不喜歡別人亂動自己的東西,哪怕東西本來就很亂。所以她拿書時非常小心,盡量不踫到其他東西。
不過,當她視線落到反扣的相框上時,何聆霖忍不住了--好歹是照片,怎麼能這樣放呢,看不到就失去意義了嘛。
她把相框翻過來放好,卻在觸及照片里的人時,手中的書差點跌落--秦薇?
她抑不住好奇拿起來仔細端詳。
照片里的人躺在樹蔭下,書打開把在胸前,雙手枕著頭,愜意自然。
這不像刻意照的,似乎是--偷拍?
何聆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會、絕對不會!熹然把秦薇當成妹妹照顧,絕對不會有別的想法!
她慌亂地逃出房間,彷佛不看就可以屏棄一切煩惱。只是那一眼之後,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冰封的聲音。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恫然。
相片空白處有這一句詩。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哈哈,她忍不住想笑。
情,追憶,惘然……
那字跡依然如此熟悉,因為每當寂寞夜晚,她就會忍不住拿出來溫習,仿佛見到本人一樣。而現在,這個字跡在深情傾訴著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戀……
不止是妹妹。那份關切相愛護果然不止是對妹妹。而自己,卻重重傷害了他心愛的人!
她輕輕將照片把回,一如來時的小心謹慎,走時,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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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受我的愛,是因為要報復,是一場騙局?」控訴中的女孩淚雨滂沱。
「沒錯,她因為妳而不能正常行走,我這樣報復還算輕了。」
「可是、可是你明明說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責怪我,更會嘗試著接受我的感情,怎麼現在……」
難道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幻覺、她的夢?
「理智想想,誰有那麼大心胸,誰又能輕易放下仇恨?捫心自問,妳可以?」他的笑不似平時春風拂面,倒如復仇修羅。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愛上我?」
「當然,腦子稍微聰明一點的都可以分析出來。所以我也奇怪,妳怎麼那麼渴望我的愛,絕不放棄。是不是對妳來說,征服敵人是對自身魅力的最大肯定?」
純真的愛情被心愛之人如此扭曲,她悲傷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哭泣。
「可惜,我不是紂王,妳也美不過妲己。」
「不!」黑夜里,睡夢中的人兒猛然驚醒,直直坐起來,卻因睡袋阻擋困住行動,又重新跌落下去。
她發不出聲音,胸口似乎堵滿棉花,將所有氣息全部悶在里面。但她慶幸,至少沒有吵醒他。
何昤霖大口大口無聲地呼吸著,仿佛要把惡夢驅趕得一絲不剩,把郁結之氣全部吐出。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不會,一定不會……趙熹然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打賭,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顫抖著從睡袋里爬出來,拖鞋也沒穿,赤著腳、披頭散發地呆坐在沙發里,在黑暗中安撫自己怦怦直跳的心髒。
鎊種可能、各種劇情、各種結局紛至沓來,在她腦海中糾纏播放。一瞬間,她竟想抽根煙。
是那張照片!對,一定是那張照片才讓自己聯想那麼多。那句詩不是說了,只是「惘然」、「當時」不是嗎?
現在是全新的生活,沒有理由陷在過去的泥沼里無法自拔。
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自己在全力以赴爭取愛情的最關鍵階段,反而猶豫退縮了。
時針一點點走著,寂靜的夜晚里,時間流逝顯得分外清晰。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來重重揉了揉臉,悄悄朝虛掩的房門走去。
床輕輕陷下。何聆霖仿佛照顧病人的護士,又像等待沉睡愛人蘇醒的祈禱者,靜靜凝視著他。
「熹然,你睡著了嗎?」她輕問。
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動了動身子,似乎感覺有人干擾,但很快又沉睡了。
「告訴你喔,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恍然無助的時候,只想將心里所有想法攤開。「夢里,你狠狠報復了我,說我們之間所有的甜蜜不過是一場騙局。」
那個夢如此清晰,讓她瞻顫心驚至今。「你的笑、你的好、你的溫柔體貼,不過都是為了薇薇,替她向我報復,在我愛上你的時候。」
他依舊靜靜躺著,或許感冒讓他疲憊。
「如果那不是夢,我也不會恨你,真的。」她忍住眼楮的酸澀,一遍遍巡視著俊美儒雅的容顏。
「都是我的錯,才讓大家這些年不好過,彼此折磨。如果那種痛徹心屝的欺騙可以償還,可以讓所有人滿意,我,甘願……」
涅盤重生總是需要代價,而她願意無條件付出。
「這是一場賭博。我是已無退路的賭徒,而籌碼,是我的愛情。即使輸光,也是咎由自取,與你們沒有一點關系。」
只有一顆真心奉上,要下要,隨便了。
「其實我也是沉不住氣的人。這些想法下說出來憋得難受,奸像有人分享就踏實了一點。」她淡淡笑了,笑自己的仿徨。「希望夢過無痕,不過如果真是什麼預兆,我也會靜靜等待。」
他依然在夢中,何聆霖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她也很矛盾,既希望他听到這番表白,又鴕鳥地想掩蓋一切。
就交給命運吧。她俯身,輕輕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吻,刻骨銘心。
等到人影離去,室內再度恢復寂靜,趙熹然忽然睜開眼,向來溫和的眸子此時卻銳利明亮。
他不是故意裝睡,甚至打著開玩笑的主意--按她調皮的性子,說不定晚上會做出什麼怪事,而自己正準備接招。
那種矛盾和痴苦,第一次從她口中吐出,听在他耳中,激蕩在心里。
原來為了追逐這份情,表面上開朗活潑的她竟承受了如此大的壓力,幾乎讓縴細的肩膀撐不住。
少有的,他靠在床頭點了一根煙。裊裊升騰的煙霧中,他的臉模糊不清,仿佛就要消失。
片刻之後,他熄了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篤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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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昨天抽煙了!老實說,什麼時候抽的?病人竟然還敢抽煙?太不象話了!」
清晨的靜謐,被某人大呼小叫的清亮嗓音打破。
趙熹然依然睡眼惺忪,打著呵欠看到站在床邊發飆的小女人,露出俊男清晨起床時特有的、慵懶迷人的笑。
小臉蛋果然又紅了。他得意之余,又深深佩服她的恢復力-昨夜還在苦苦傾訴衷腸,一覺起來又斗志滿滿。
心中漾起柔情,笑意也更深,眼楮一直盯著那張表情豐富的臉蛋,似乎看她生氣也是一種享受。
「看看看!看什麼看啊,燒糊涂啦!」被他的目光打敗,何聆霖再也凶悍不起來,只好投降。「我還要趕去公司,沒時間和你磨,趕快起來!」
「這麼累還去公司?毅力可嘉。」
「病人最大,你就好好在家享受。我做了些小菜還有瘦肉粥,快去吃,不然涼了對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