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怨我讓你難堪?」
「抱怨?你以為只有抱怨?無恥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多麼無恥卑鄙!」話一出口,童舒驚覺自己泄露太多情緒,她倏然住口,轉身離開。
可她動作再快,卻快不過林梓銘。身體猛然被他抱起,童舒頓時一陣暈眩。
「放下!懊死的你給我放下!」她尖叫著拍打他的後背與肩膀。「你當街發什麼神經?」
已經有路人駐足指指點點,不過林梓銘毫不在意,扛著她走到車邊,將她塞入車內便揚長而去,只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到底發生何事。
「林梓銘你瘋了,放我下去!」童舒大叫著。
他超速行駛,童舒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以音量表達憤怒。力氣上輸了好幾個等級,但氣勢上絕對不能再輸!
林梓銘不說話,只是緊緊抿著唇,似乎忍受著她的無理取鬧。
「你這是做什麼,說清楚要帶我去哪里?!」
「回家。」
「回家?」童舒憤然。「我哪里有家?你說了一個大笑話!停車,我不要去那個鬼地方,那里留給你和你的女人鬼混算了,我嫌髒!」
她永遠無法忘記從教堂趕回來看到的那一幕。
何其可悲,當年她竟體諒他在婚禮上遭受打擊,妄想兩者能一筆勾銷!
她不想再見到他,他的人、他的話語、他的行為、他無所不在的一切,無不勾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回憶,殘忍而真實地揭露她曾經是多麼的幼稚愚蠢!
「閉嘴,和我回去。」
「少擺出那副姿態,你以為你是誰?」
「我曾經是你的未婚夫。」林梓銘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滿臉緊繃。
童舒仿佛听到本年度最匪夷所思的笑話。簡直是莫名其妙,看來她有必要提醒他要按時去看醫生!
「容我提醒一句,從來就不是。我們沒有訂婚儀式、沒有交換戒指、沒有互相承諾要相守一生,什麼都沒有!」
「這些都可以補。」
「離我遠點!」
「我知道你恨我。」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太多復雜情緒,不過她選擇忽略。
「不,我不恨你,反而要感謝你讓我明白自己的感情EQ需要提高。」
他從鏡中看到她充滿嘲諷的表情,依舊平穩的道︰「我對自己對童家所做過的一切,從不後悔,而對你卻感到虧欠。」
「你這個冷血動物,竟然會覺得虧欠?」她冷哼。
「信不信由你,你不能否認我們的確過了段愉快時光。童舒,讓我補償你。」
「是不是要我匍匐在您腳下,三呼萬歲、感激涕零?」她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听到「虧欠」二字所產生的悸動,和對那個也許仍是虛幻的「補償」的想像。
女人永遠在面對摯愛的人時最為脆弱,無論再怎麼意志堅定,只要面臨這個重大挑戰,最後總會力不從心的屈服。
她不要!舊傷引發的關節酸痛更加拉了理智一把。
「你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想……」
「不需要!」童舒迅速打斷不帶猶豫。「再說一次,請讓我下車,不然我要報警了。」
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只除了她早巳變卦的心。林梓銘盯著鏡子里憤怒的麗顏,用力踩下油門。「隨便你。」
汽車絕塵而去,沙上被卷起四散飛揚,在暗淡的光線中透露著幾許蒼涼無奈。是否人的命運到最後也會塵歸塵土歸土,虛無歸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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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這個「家」,一切恍若隔世。
不用林梓銘強行牽制,童舒自己走了進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在牽引。
不過一剎那的疏忽,往日的回憶又開始敲擊心扉。舊日情景在面前層層剝開,異樣情緒翻涌而來,卻激不起一絲淚光。
變了,早已變了;散了,緩緩散了,只剩淚光瑩瑩中的景物依舊。這里沒有想像中的荒蕪寥落,依然生機盎然。
沒有改變什麼,自己不過是個過客。
童舒默默地跟在林梓銘後面,當門打開,赫然對上客廳懸掛的巨幅婚紗照時,好像被強光炙傷了眼。她迅速垂下眼簾,快速略過那扇門,往事不堪回首。
一杯清茶,碧螺春,她的最愛。林梓銘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不曾開口。
他仔細打量著她,她瘦了,眉眼之間已見滄桑,長發變成短發,他還注意到她不時揉捏膝關節。
「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
「如果你是要吹噓你的風流韻事,我完全可以洗耳恭听,想必回頭賣給小報還可小賺一筆。」
「只談你。」
「我?升斗小民而已,忙忙碌碌不過只為掙一口飯錢,實在缺乏供人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性。」
「童舒!」他額上青筋冒起,從見面到現在,她始終不願跟他談,這和他多次預想中的場景完全不同。
「我在這里呀!想起來了,托您的福,我倒有些轟轟烈烈的事跡可供人消遣,只是委屈林先生了。」
「童舒,別和我嘔氣,有些事你必須清楚知道。」
「我知道得很。騎士為公主報仇,殺死巫師及他的幾個子女。」只有自己才知道,說到公主二字時,已經結疤的傷口是怎樣疼痛。
有時愛情就像廉價的塑膠花,可以被輕易地拋棄,狠狠踩在腳下。因為芳香無法永久,因為花色逐漸褪去。
她曾經多麼荒謬地認為自己是他唯一的公主,但是當真相、面具撕破後,她不過只是巫師的女兒。
「公主已死。」林梓銘毫不猶豫說道。
「所以別告訴我你現在後悔了。」
「如果我說我依然愛著你,你信不信?」他真誠的表情可以獲獎,不過她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與鐵石心腸。
「信,我當然相信。」童舒站起來。「好,我已經相信了,那麼現在告辭。」她不想在這個充滿噩夢回憶的地方繼續待下去,這是對自己的羞辱。
在她旋轉門把手時,一雙大手從背後緊緊抱住她。
「我並沒有同意讓你走。」林梓銘的聲音那麼接近。
因為這一走,他不知幾時才能再與她相見。
「我有行動自主權。」
「現在已沒有了。」
童舒猛然回頭,怒視他沒有表情的俊容。「你到底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跟你敘舊而已,還希望你能回憶起過去。」陰影迫近,他像凌遲她似的慢慢接近。炙熱的吻貼上,她掙月兌不開……
她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重重咬下去,鮮血在他們雙唇之間滴下。
林梓銘毫不在意,反而像示威似的加深這個吻。
不放,這次絕對不放了,他們之間,注定要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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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童舒就沒有走出過那個房子,也就是說,她被軟禁了。
她本以為,林梓銘還想繼續折磨她以泄心頭之恨,不過這次卻錯了。
其實她又有哪次預感對呢?對事、對人,到現在還沒有看透的本領,她永遠只適合生活在書本中。
林梓銘好像將這里當成家了,每晚必來。這里的生活用品也一應俱全,完全不用童舒操心。
她沒有辦法離開這里,哭、鬧、罵……所有她能夠想到的手段都沒有用,房門永遠緊閉。她有完全自由在房子里走動,但心灰意冷的人,只需要藏身的一片天地即可。
童舒以為他會每天帶不同美艷女子回家,上演活好來羞辱她。不過沒有,林梓銘通常是渾身酒氣地闖入房間,坐在床沿或者沙發上定定地看著她,那種目光讓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