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鋒利嗎?」刀身閃亮--
「神武的刀自然……公主?!」話還沒說完,他赫然看見詩華正微笑著用刀劃下自己的手指,鮮血頃刻間就染紅了她的袖管。
所有人的目光都瞄準了詩華,在這種詭異場面下,眾人皆大驚失色,完全沒了主意。
「真好玩,你看這刀果然很鋒利吧,就是血流的太多,我有點頭暈。」
說著她將失去半截手指的地方放在唇邊仔細舌忝舐,似乎是在止血,又像在安撫傷口的疼痛。
包括鐘慕卿在內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幾乎動彈不能。她到底在干什麼?!
「詩華,你太過分了!」皇帝終于忍不住發火,把酒杯砸在地上。他根本不關心她的斷指,因為--
「哈哈,指頭是小胡蘿卜做的,加點染料,你們看像不像?這血也是染布用的哦,根本不是我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鐘慕卿的臉上,非常滿意上面曾顯示出的焦急擔心與隱忍。
「妳小時候在自家玩這個把戲沒什麼,現在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戲弄別國尊貴的使者,妳到底懂不懂規矩?!」
她聳聳肩,表示不太清楚。
皇帝氣到發抖,獰笑道︰「好啊,不知道?朕讓妳待在屋子里好好學習學習,學會了再出來。回宮!」
好好一場宴會就這樣泡湯了,不過罪魁禍首卻顯得怡然自得,只是被禁足的這段時間見不著他,好郁悶啊!
不過,這麼一來,那個什麼小王爺的,若還敢娶她的話,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嘍!
嚇走龍翔使者之事似乎在無聲無息中湮沒,兩國都沒有其他舉動,也因為各自都有要對付的目標。
鐘慕卿在此期間又二擊虎嘯,大損其精銳主力騎兵部隊,迫使虎嘯王庭遷移至大漠以北。
每次打了勝仗後皆有封賞,他的聲威日隆,儼然是神武第一將軍。
苞隨他作戰的部下也紛紛隨著加官晉爵,因此誓死效命的人越來越多,更增加了將軍的聲威。
鐘慕卿並沒有因此而驕傲自滿,反而與皇帝制定更為堅決的作戰計畫--要讓暴戾的虎嘯永遠喪失侵犯神武的能力。
橫跨沙漠作戰談何容易。神武氣候向來舒爽濕潤,適宜居住,百姓也沒有經歷過缺水之苦。
若是追擊虎嘯到沙漠以北,人困馬乏是其一,糧草乃至飲水都是棘手的問題。
他曾細細算過,每個士兵大約需要三匹戰馬,才能保證戰斗力和後動供應。如此以來,馬匹數量又捉襟見肘。
曾經在胸中激蕩的萬千豪情,因為現實的殘酷而漸漸平息,鐘慕卿緊皺的眉頭久久無法展平。
在與皇帝商議後,他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在軍需運輸方面動用步兵,即使肩挑手提,也要確保能讓前方將士糧草無缺、絕無後顧之憂。在馬匹供給方面,則鼓勵百姓將私馬賣出,由國家出重金購買。
這一系列舉措讓神武全國進入備戰狀態,歷年恩怨將要清算,他們有信心揚眉吐氣。因為,他們擁有一個值得信賴托付的不敗將軍--鐘慕卿。
第七章
月色怡人,微風拂面,空氣里充滿著郊外特有的清新氣息。
山坡上的八角涼亭里,燭光透過紗燈散發出點點光暈,周圍景物看來顯得朦朧而不真切。
細細嗅來,空氣里彷佛有著淡淡酒香,清冽幽雅,引人益發沉迷。
「慕卿,這酒好喝嗎?」詩華露出一個局促而小心的微笑,因為眼前之人的表情實在稱不上開心。
「請問公主,陛下到底什麼時候到。」鐘慕卿竭力按捺住因疲憊煩躁而產生的怒火,至于為什麼煩躁他不想去追究。
「哥哥好像不來了。」
「妳……」他不禁氣結,實在拿這丫頭沒轍。「既然如此,臣送公主回宮。夜已深,再留在宮外恐怕不安全。」
「有你在我身邊怎會不安全呢?我相信你!」詩華笑笑,舉杯遞到他嘴邊。
鐘慕卿把頭偏過,一下子站了起來。「公主不要開臣的玩笑,更不要拿自己的安危當兒戲。」
「好好好。」她委屈地放下杯子,大眼楮滴溜溜的轉動,嬌聲說道︰「要我回宮可以,不過你把眼楮閉上一會兒可以嗎?就一下下。」
鐘慕卿覺得自己像帶孩子的保姆,而不是即將上戰場的將軍。不過看到她的秋水雙眸,心里似乎變得有一點點柔軟。
與虎嘯這一戰,他已做好戰死沙場、馬革裹尸的準備。若真如此,將來恐怕也難以見到她那讓人又愛又恨的面容了吧!
想到自己和她戲劇般的相識與過往,淡淡微笑不自覺浮上嘴角,將堅定冷俊的面容染上溫柔。
罷了,這次就依了她,反正,也大概是最後一次……
詩華痴痴看著那張不知從何時起,便侵佔她心房的英俊面容,他明明長得不算太出色,身材又不是特別結實強壯。
但,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率領向來不善戰斗的神武士兵,一次次擊潰凶殘的虎嘯。
這段時間他好像又瘦了,臉上稜角更加分明,連黑墨般的發線里,也摻雜了幾根霜絲。
因為他,她向來懵懂的愛情開始有了一個明確的走向;也因為他,在她少女蛻變的過程中,心中開始有一個關于英雄的夢。
她的愛人在戰場沖鋒陷陣,保家衛國建立功勛;而自己,全心全意去愛他,做一個好妻子、避風港。
皇兄曾感嘆過,將軍一去兮,宮闕憑誰佑;而她覺得失去他,自己的生活也必將了無光彩。
「好了,你睜開眼楮吧!」
鐘慕卿幾乎沒察覺自己臉上那抹寵溺的微笑,她總會做些異想天開的事,這次又會是什麼……
他緩緩地睜開眼楮,桌子上多了兩支已經點燃的大紅喜燭,還有神武婚禮上必須具備的酒壇、神像。
在搖曳燭光的映照下,眼前她身著鮮紅的嫁衣,長長的發絲散在衣褶間,輕拂著金線條紋錦繡圖騰。
「這是干什嗎?」他的笑容已然斂去,絲毫沒有喜悅。
「拜堂啊!」詩華理所當然回答,根本不在乎他的臭臉。「你即將遠赴戰場,什麼事都沒有交代清楚。不行,本公主身子被你看過了,你要負責。」
「如果公主說的是廟里躲雨那件事,那是臣無心之舉。再說,公主的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得請陛下作主。」
「你、你明知道哥哥不會同意,你到底在怕什麼?」
難道他真的不喜歡自己,難道所有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
不,絕對不可能。他的眼楮騙不了人,她今天一定要將他的真心話逼出來。
鐘慕卿,等著接招好了!
「既然知道陛下不會同意,臣更無法遵命。請公主立刻回宮,臣還有軍務大事要商討。」
「偽君子,你明明喜歡我的!」詩華憤然指著他,大紅嫁衣的衣袖在空中飄舞著,她的指尖因為氣憤而瑟瑟發抖。
鐘慕卿低下頭看著搖曳的燭火,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如果臣做了什麼讓公主誤會的事,是臣的錯,臣,甘願受罰。」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听在她心里如同夏日驚雷。
「誤會?不說你以前怎麼在皇兄面前為我開月兌,從你為我吸蛇毒以後,我們就常一起聊天,一起偷偷跑出去玩。」
回憶如此美好,他怎能輕易遺忘?
「我們之間沒有了任何矛盾和口角,你也從不再指責我有什麼問題,難道不代表你已經接受我了?!」
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教訓自己,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縱自己的心。不管,愛上了,就不許他逃,哪怕海角天涯她也要緊緊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