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凝在嘴角,他放松力道把她攬在懷里,輕輕撫模著她柔順的秀發。
「父王當日曾說要將你流放戈壁大漠。」感覺懷里的人兒顫抖,他很快補充。「當時我雖是兩難,不過都過去了。」
「你會內疚嗎?沒有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父王只是為了保護我,不希望有任何把柄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里。當然,更是要以此來懲罰你擅自刺殺仇邪。」
澄碧驚訝,原來,即使疼愛日延,虎嘯王對大兒子依舊關心,可惜……
「非常諷刺,有人不但不領情,還將世間最不會與自己為敵的人殺死。父親他死不瞑目。」似乎看懂她眼中的不忍,日延說道。
「我們以後怎麼辦?」
「仇邪的新政權不穩,還不敢動我們,辦法總會有的。放心,只要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要有信心。」
澄碧起身望著他,鄭重將他雙手握住,欲表明自己的心意。但……
「報告二王子,虎嘯王派人請方姑娘前去君王營帳一敘!」
兩人視線交會——又是「虎嘯王」的打擾,可惜物是人非。宴無好宴,他的報復果然拉開序幕。
「你……保重。」澄碧松開手,展開安撫笑容。
「不許去!」日延一把將已站起來的人重新拉回懷里緊緊抱住,仿佛最心愛的東西即將一去不返。「別去,不要去。他沒安好心,他要我們生死不如。」
「沒事的……」澄碧看他像孩子般無助,心覺得好酸,卻又無比幸福。
在自己生命中,終于有這樣一個人,為她擔心,為她心痛。她不再是天涯飄零的蒲草,即使生命即將寂滅,她也要在最後時刻燃燒起光華。
「相信我,我絕對有能力自保。你不是才說他目前不敢輕舉妄動嗎?你同樣也要相信自己。我會回來的,會給你一個完整的方澄碧。」見他仍不放手,她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說道︰「不信?那我們勾手指……」
「澄碧,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在我面前還要裝……」聲音悶悶的從發梢傳來。「你想和他同歸于盡是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日延的眼楮深如幽潭。「澄碧,你怎麼舍得我難過。」
又一陣風吹起,將簾子吹到半空飄舞,將部下的催促吹到耳際。但卻已經沒有人在乎了,這世間仿佛只剩下這對彼此心靈相通的愛人。
「我,只要你幸福。」澄碧痴痴望著,不斷問自己是否身處夢境。
「既然這樣,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刀鋒火海我們一起去闖。不需要誰再獨自犧牲,因為,剩下的那一個也不會獨活。」
「日延……」他怎麼可以輕易許下這種諾言,難道不知道自己身分尊貴、更肩負重大使命?他還要為父親報仇,要為虎嘯謀求和平,他怎麼可以……
「別再多想,我心意已決,再說什麼都是徒勞。澄碧,我們經歷那麼多危險,難道還不應該在一起共同面對?」
回答他的,是深深擁抱,以及無盡依戀的纏綿之吻。
室內似乎飄散著淡淡香味,幾乎讓人沉醉。
「日延,你是因為內疚我的犧牲,所以才喜歡我、對我好嗎?」幸福來得如此突如其來,令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竟有這等福氣。
「又在胡思亂想了。」日延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難道認為我是那種把恩情當愛情的人?」
「可是,我總覺得是自己非要纏著你的……」追逐愛情時的義無反顧,現在回首真有點心驚害怕。若是現在,也許就未必有當時的膽量與堅持。也許,這就是世事的奇妙怪誕吧!
「可是,我在溫泉那一夜……」澄碧陡然從日延懷里抬起頭,美目圓睜,止不住臉頰上紅潮蔓延。
「很苦惱。」日延苦笑著搖頭。「這麼說,會不會讓你覺得不太君子?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澄碧有些呆滯重復著低喃︰「那晚,你不是喝醉了嗎?」所以她才放縱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和他聊天。
「我確實喝了很多酒。可是,當我看到池水中宛如仙子般的你,酒就立刻醒了幾分。」
日延壞笑著,緊緊摟住懷中正小小掙扎的柔軟嬌軀。嗅著清淡發香,他陷入了回憶,不禁喃喃說道︰「你就站在那里,用手輕柔地擦拭理順長發。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堅強的,可看到那一幕,卻令我覺得你好脆弱,多麼需要人呵護……」
她羞紅了雙頰,想伸手緊捂住耳朵,卻被他緊緊的擁抱著,連動也不能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想找個人傾訴,就想把心中的不痛快全部發泄出來。可以說是鬼使神差,即使看到那樣的你,也不想刻意去回避。所以,我選擇喝醉。」
「你根本是裝醉!」方澄碧掙月兌他的懷抱,咬著唇使勁捶他的胸膛,嬌嗔道︰「你這家伙真的騙的我好慘!」
「那晚看到你緊張害羞,又力持鎮定催眠自己我喝醉了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澄碧已經徹底無語了。虧她以前總以為他老實忠厚、溫文有禮,現在看來,也是頭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還是小。
「怎麼,覺得吃虧了?」日延抬起她的臉蛋,手指在上面慢慢滑動,來享受細膩柔滑的觸感。「被看光有什麼大不了,本王子絕對負責到底。」
她倏地抬頭。「你……」
他不知道這種諾言不可以輕易許下?還是,她在他心里當真已如此重要?
「放心,我說到做到。等這段艱難的日子過去,我要你,此生成為我的人。」
第八章
仇邪一反常態,並沒有對方澄碧抗旨之事做出處罰。在歡慶親王登基之余,寂靜溫和而沒有重大舉措。
兩人不在乎違抗新任虎嘯王的後果是什麼,他們在軍帳中謀畫後面的行動方案和策略。
撕破臉是在所難免的事,只是時間問題罷了,這短暫的風平浪靜,正醞釀著未來的驚濤駭浪。
這天,日延軍帳內氣氛格外凝重,剛參加完庭議的部下陸續離開。有的人摩拳擦掌要建立功勛,有的人不舍家中妻兒神情復雜,還有的人埋頭深思另有打算。
造成這一切只有一個原因——戰爭的腳步越來越近。
方澄碧拿了件新袍子挑簾進來,看日延仍對著地圖發呆,不由搖頭,走到他身旁笑道︰「還在憂國憂民啊,來,輕松一下。試著穿穿看,我新做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你那些衣服早過季了。」
听到她的聲音,日延覺得精神清爽不少,模著衣服苦笑︰「哪里還有什麼心情試穿新衣服啊?」
這件衣服針腳細密、布料手感極佳,足見縫制之人一定花費不少心思。可惜,他實在沒那份情緒。
「怎麼了,仇邪到底開始發難了?」
日延拉著她一起坐下。「不是發難,而是要打仗了,真刀真箭的打仗。」
「打仗?難道是和神武打仗?」她憶起大家先前的傳言,該不是真的吧?
「是的。」
「這簡直太荒謬了!」澄碧驚呼。「你母親是堂堂神武國公主,前虎嘯王的皇後,他怎麼可以這樣?!」
「母親去世那麼長時間,也虧他忍著。現在父王也死了,自然沒有任何顧忌。而且听說,神武拒絕了他登基成為新王時提出的和親條件。」
「拒絕?是因為即使公主和親也仍是受到騷擾,所以才不願意繼續屈服嗎?」
「確實如此,何況他還提出收取神武五座邊城的無理要求。」日延冷笑。「除了我母親的祖國,還有哪個國家會嫁出自己的皇室公主,和親甚至連用婢女代替都不敢?真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