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碧遲疑著點頭,她在鳳棲和龍翔時都接觸過不少良種馬匹,閑暇時也會練練身手,只是不特別好罷了。
「那好,陪我騎馬吧。」日延笑笑,轉身離開帳篷。
她怔忡了會兒,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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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碧一直跟在曰延身後,氣氛是少有的凝重冷靜。
「不要理會那個臭鞋子,他有病。」直到他動手解開馬韁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勸道。
「臭鞋子?」日延將馬牽出挑眉詢問。「我大哥?」
「是啊。」澄碧點點頭,繪聲繪影的解釋。「仇邪,臭鞋也。看看那些事吧,他這家伙啊,脾氣、性格連同品德就像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人如其名,那是一定的!」
「哦?」日延的心情在她的耍寶搞笑下由陰轉多雲,頗有興致的詢問。「那我呢?」
「你?」她眯起眼仔細審視,如江湖術士般搖頭晃腦。「日,陽光也;延,擴展延伸也,虎嘯將來還是要靠二殿下你來發揚光大以‘正’國威,切不可讓世人認為你們與強盜匪徒無異啊!」
她鮮少展露的明媚笑臉沖淡了原有的陰霾,讓他的心情不再如先前那麼糟糕。
日延無可奈何看著她︰「你說自己曾是鳳棲謀士,我只當那時你為了保命在胡說,但現在看來,你絕對有這個資格。」
「怎麼?」
「伶牙俐齒的,一不小心就被你糊弄過去了。」
「喂,您可別不識好人心,本姑娘可是非常吝于贊美人的,還不知足?」
澄碧覺得能讓他恢復陽光般的笑容,是她現在最願意去完成的使命了。除了鳳棲,除了鳳將軍,她從沒像此刻般,感到自己還有跟隨、追求的目標和希望。
看她難得的女兒嬌態,映襯遠方離離野草,仿佛畫中女子。日延心思一動,伸手拂了拂她被風吹亂的發絲。
澄碧覺得自己在剎那間停止了呼吸。
她低下頭來,生怕被日延瞧出自己對他的一廂情願。也許他知道後會從此遠離她,也或許他會欣然接受?可他是那麼地優秀,怎麼會……
「你來騎我的馬,我怕你騎一般的馬到時追不上我。」日延奇怪于她的神游,但還是把馬韁交出,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棕色駿馬,把慣騎的「飛燕」讓給她。
「這不好吧,二殿下的坐騎我怎麼敢騎,萬一它認生欺負我或摔人怎麼辦?」澄碧收斂心思,笑著掩蓋那份惆悵。
知道他騎術高明,可虎嘯人向來愛馬如命,將自己的馬借出,這份心意實在太貴重,她承擔不起。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那好辦!」日延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只見他對著「飛燕」竊竊私語了一番,才道︰「上來吧,它允許你今天暫時充當它的主人。」
「哼,裝神弄鬼。」方澄碧被他惡作劇般的表演打敗了,嗔笑著上馬,順便不動聲色展示在鳳棲時習得的好騎術,只為博他一笑也好。
日延本來有幾分擔心,親自替她拉住籠頭伸出手來相扶,誰知她輕踩馬鐙,身輕如燕便已經翻身上馬。
嬌弱女子也能有這等俐落的身手,日延不禁感到激賞,也生出棋逢敵手的心理,打馬迅速奔跑起來。
不意外地得到他贊賞的眼神,澄碧微笑著揚鞭,追逐絕塵遠去的身影,仿佛在追尋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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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騎術出乎我意料之好!」日延放慢速度,在馬背上對她大喊,語調里全是充分發泄情緒後的爽快俐落。
方澄碧臉色有點發白。即使騎了最好的馬,即使速度快要到達極限,還是不能和他並駕齊驅。在這種行進速度下,她不敢開口說話,怕一開口便會驚叫出聲。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她今天算是領教了。
「我們休息一會,跑這麼多路人累馬更累。」日延看她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暗怪自己光顧著發泄而忽略別人,決定今天到此為止。
澄碧稍稍松口氣,拉緊韁繩準備讓馬停下,然而座下馬兒卻完全不听使喚,只是一逕向前奔跑。
「澄碧,你怎麼還繼續跑?」日延看到她仍向前方急速奔馳,不禁喝問。
「我停不下來,它不听我的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衣角飄飄然在空中。她慌了,身下的馬根本不听命令!
「該死。」日延低聲詛咒,趕緊再策馬急追,可因為時間、速度等原因,一時之間無法追上。
她身下的馬兒腳步開始凌亂,奔跑時一顛一顛,完全沒有節奏,似乎要發狂。澄碧雙手抱緊馬的脖子,發現自己手臂上全是鮮血。汗血馬流血了,這意味著……
「澄碧,把手給我!」日延拼了命追逐,已經快要接近。該死,「飛燕」到底怎麼了,以前從沒出現這樣的狀況啊!
方澄碧深吸一口氣,不意外空氣里彌漫著濃濃血腥,那是從馬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她顫抖著將一只手伸出,等待他的救援。
「飛燕」忽然撒蹄長鳴,整個馬身幾乎站立起來。因這變故,兩人指尖交錯而過,日延停頓不及,反而沖到她前面。
「澄碧!」只見她已失去平衡,被馬的力量拋到空中。就在電光石火間,他從馬上一曜而起,朝後方飛去。
在方澄碧身子幾乎要接觸到草地時,她腰部突然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勾住,卷入懷中,大大減少了沖擊力。
她在他的懷抱里隨著沖擊余力不斷翻滾。發辮散了,瀑布似的長發紛紛散落,劃出一道烏亮的弧形,將兩人密密糾纏。
天旋地轉後一陣恍惚,方澄碧只看到日延那雙眼楮,像湖水一樣清澈透明,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急切而關心地望著她。
「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在哪里?」日延問道。剛才絕對是對他的嚴峻考驗,顧不了自己是否會受傷,只想著怎樣才能讓她平安。
天與地都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和她。身體這樣近,心靈也這樣接近,近到幾乎已經是毫無阻礙。
他身上有淡淡的體味和陽光氣息,他的手臂還箍在她腰際,隔著衣衫甚至可感覺到那臂上灼熱的體溫。
他的發讓風吹亂了,縷縷掠過明淨的額頭,雙眼焦急地直視著她,仿佛懷里所呵護著的是件珍寶。
「謝謝,我沒事。」有點受不了他那關切的眼神,她首先打破沉默。「真是我的榮幸,竟然能讓虎嘯國二王子舍命相救。」
「你呀。」日延看她還有精神開玩笑,應該沒什麼大礙,笑著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這時候還貧嘴,我越來越弄不懂你了。」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不合宜,他愣了愣趕緊起身,像是回避她目光似的低頭揮去身上草層。
澄碧臉一紅,也裝模作樣起身整理衣物。
「都怪我。若不是我堅持將‘飛燕’讓給你騎,也不會出這種意外。」看見她依然酡紅的臉頰,日延以為她驚魂未定,不由感到抱歉。他話說完,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突變。「對了,‘飛燕’!」
急忙走近「飛燕」,見到曾經驍勇的駿馬已然倒地奄奄一息,四肢不斷抽搐著,渾身雪白的它幾乎要被爭先恐後涌出的血珠染遍。
日延默默將馬的雙眼合上,任鮮血抹在手上。
「應該是中毒。」方澄碧蹲在他身邊,腦中搜索到關于這些癥狀的資料。
「汗血馬雖然在奔跑體力到達極限時會流血,但只要保養得當加上充分休憩應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