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香港
「達賴喇嘛唯一傳人,西藏密宗最年輕宗教領袖來港會見信徒。」
「年僅二十歲活佛今晨突然抵港,發言人聲稱此次行程絕無任何政治、宗教因素」
「活佛下榻半島酒店頂層,由隨行武僧護衛,已拒絕警務處派出警員保護。」
「年輕活佛訪港,在街頭巷尾刮起西藏旋風。」
在報紙攤放著的大小報章爭相以西藏活佛來港的消息作為大字標題,而在大形液晶電視上播放的有關報導,亦引來不少市民駐足圍觀。
傳播媒介之所以大幅度報導西藏活佛的消息,主要是因為這些年來,世界產生的巨大異變。
幾百年來全球科技日新月異,科學家發明出各種高性能產品,令人類的生活更加舒適及先進。
不過,約二百年前,全球各地的天空開始被一股厚厚的雲霧籠罩,太陽光到達地面的照射度逐年降低。
時至今日,全球各地除了少數特別地區可以如常看見太陽的蹤影外,世上的大小城市幾乎終年不見天日,人們終日處于黑暗之中。
雖然聰明的科學家和商人,先後發明和制造出各種人工日光,天幕城市,甚至不需太陽而令動植物健康生長的方法。但是,太陽的消失依然令人心惶惶,引至全球性的倒退和混亂。
而在黑暗的孕育下,世界各地更開始出現一些有別于人類以往所認識的生物四出殺人,以血肉為生。一般人稱那些生物為妖獸或魔人,牠們擁有猙獰的外貌,魔鬼的能力,牠們仿佛就是人心底的噩夢。
正因為這些妖物猖獗,擁有驅魔殺妖能力的西藏密宗與梵蒂岡天主教打敗了各大小教派,成為最受人信仰的宗教,在東西方各領風騷。
而比起行使天父之大能驅魔的天主教,修持金剛乘,使用秘法和大手印消滅妖魔的密宗,又多添了一份神秘氣息,更加能引起人探究的。
何況這次到香港來的活佛實在很特別,非常特別……奉命接待西藏活佛一行人的香港警務署長一眨不眨地看著在酒店落地玻璃窗前站著的長發男子,這麼地想。
他出神之際,背對著他的男子肩頭微微一動,用紅帶束成長辮的烏亮頭發在僧袍上輕輕晃動,在燈光底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芒,一把動听的聲音響起。「署長先生為什麼一直看著我?覺得我有什麼問題嗎?」
明明沒有回過頭來,卻知道他在注視著,男子的靈敏令警務署長吃驚,定一定神後,尷尬地說。「啊!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活佛大人和我印象中的西藏僧侶有很大的分別,一時失禮了。」
「印象中的?署長先生是指我的頭發吧!」背對警務署長的男子淡淡地說。「署長先生也很不喜歡我的長發嗎?」
「咳!咳!」警務署長干咳兩聲,紅著一張老臉拼命搖頭。「當然不是,活佛大人說笑了。長發……我只是覺得有點特別,絕非惡意。」
「『特別』……所指應該是與其它儈侶不同。署長先生的觀點和很多人都一樣,但是,在十年前,曾經有一個人對我說……」男子的聲音頓了一頓,再次開口時,低沉下來,彷佛正沉緬在遙遠的回憶之中。「他說,別盲目追隨,也別茫然遵從,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應做的事,我生平第一件真心想做的事就是不再剃發,稱得上是立定決心的基石吧。」
警務署長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只得沉默,幸好男子也沒有接著說下去,右手抵著面前的玻璃窗,全神貫注于欣賞下方璀璨的景色中。
等了一會兒,警務署長微感不耐煩地張開口想叫他,但是,立刻就被站在男子三步之外的幾名武儈凌厲的眼神所阻。
等了約十多分鐘後,才听男子再次發出聲音。「這里很不同。」
「香港是一個國際大都會,自然與西藏有分別。」自以為了解他的意思,警務署長意氣風發地回答。西藏那種鄉下地方,怎能與香港相提並論
「我指的不是香港與西藏的環境。」男子語氣平靜地糾正他的誤會。「我指的是大地的氣息——混濁,污垢,黑暗。」
他一邊說,一邊轉過頭來。
在晃動的瀏海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孔,飽滿的額頭下,是兩彎濃中見清的眉,勻稱的鼻梁旁,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內星光閃爍,仿佛浩瀚宇宙的中心,又似反映著星光,最純淨的生命之泉。圓潤的鼻尖下,有著豐潤的嘴唇,完美的唇線弧度微微勾起,由潔白的喉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溫潤清晰。
他是如來,長大的如來,已經二十歲的如來,小時候矮小的身體已經長高,手腳變得修長,肩背的線條流順圓潤。
昔日臉孔上的稚氣可愛已成為翩翩俊俏,但是,在眼波流轉間,又散發出一股與時下年輕人絕不相同,混合著高貴端嚴與天真純淨的神態。
他身上依然穿著是西藏喇嘛常穿的紅黃僧袍,寬大簡陋的款式穿在他高挑的身上卻顯得特別好看,露出在衣料外的肌膚在長年尊貴的生活環境下,豐潤水女敕得仿佛吹彈可破。
「活佛大人的話未免太武斷了!」如來沒有經過修飾的話令警務署長的臉色不受控制地黑了大半,激動地辯駁起來。「香港是眾所公認的『東方之珠』,一顆在黑夜中閃耀五光十色的美麗明珠。」
如來沒有與他爭辯,走到沙發前坐下,將背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淡淡地說。「署長先生,既然已經將我們送到酒店,就不用再麻煩你了,請你與守在外面的警員們一起離去吧。」
警務署長皺起眉頭,說。「活佛大人,由警方派員保護你的事,難道你不打算重新考慮嗎?」隨著各種妖獸,魔人在全世界橫行,香港的治安亦日益敗壞,在市中心還比較好,但是,如果去到比較外區,即使以警務署長的身份,他也不敢說「安全」兩個字。
如來仰頭,揚手指著身後清一式的魁梧武僧。「他們每一個都是千挑萬選的武僧,我接受你們的保護就等于侮辱他們。」
靶覺再次受到侮辱的警務署長不甘地攥著拳頭,高聲說。「香港警方的所有警員都接受過特種訓練,配備有最先進的高科技武器,這絕非你們的武僧可以……」
還未說完,其中一名武僧倏地抬起右手,以手刀向身旁的帽架輕輕一劃,竟以血肉之軀將那條有兒臂粗的黑色鐵柱削成兩半。
這種存心炫耀力量的行為令如來微微蹙眉,接著,抬起頭看向已經嚇得呆滯的警務署長。「署長先生,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這……」警務署長呆若木雞地看著那截鐵柱,定下神後,為了維護警隊的尊嚴,他依然口硬地說。「我們的高科技武器,絕對在區區武術之上。」
「不是武術,是密宗秘法,他們每個人都有刀不入的本領,我相信只要有他們在我身邊,已經足夠保護我了,不必勞煩香港警方。」暗暗在心里佩服警務署長的口硬,如來想了想,客氣地接下去說。「當然了,其後在香港大會堂舉行的弘法大會,還要麻煩警方派員負責保安。」
「但是……」
如來不再理會他,輕輕揮手,身後的武僧已上前請警務署長離開。
「哼!」不悅地沉下臉,警務署長冷哼一聲後,轉身離開。
看著房門被用力合上,如來轉而向身後的武僧說。「我要禪定,你們也出去吧!」
「是!」八名武僧同時以響亮的聲音響應,躬身行禮,魚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