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搖頭。
「再愛你的男人,還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心里就會介意你的孩子身上的另一半血緣!」
見她不說話,他懊惱得牙齒發抖,卻還是忍著試著放輕聲音去說服她︰「何況,以你目前的經濟狀況,你根本沒有本事養活這個孩子。所以,我陪你去打掉,好不好?」
「我……」她感覺著他雙手的力度,看著他的眼楮,半失神地說,「如果是經濟方面的問題……有必要的話,我……我可以回去檢察院。」
他,徹底地愣住。
多少次,他試探地去問她離開檢察院的原因,她都避而不答,處理得不好兩人甚至會吵架或冷戰,可如今,她卻為了肚子里面的那個孩子,輕易地說出了要回檢察院的決定。
所有的問題,霎時回到了原點。
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有回去檢察院的打算,那她為什麼在兩年前毅然離開?
她從不是藏得住秘密的人。
可是,這回她把這個秘密藏得死死的,連冰山一角也不容許他觸踫……
「孩子……真的不是賀劍的嗎?」
他的話,仿佛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了她的心。
她沉默,但堅定地搖頭。
「如果不是賀劍的孩子,你那麼緊張做什麼?還是說,你就那麼的愛著那個孩子的父親?」
「愛?」她顫抖著說出了這個字,巴眨巴眨著眼楮,緊緊地看著眼前的他。
「不然,你為什麼非要生下這個孩子不可?」
他的話,叫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思緒也變得有點混亂。
「我……無論如何想要保有這個孩子,甚至不惜回到那個讓我喘不過氣來的世界……希,這樣就是愛嗎?」
「不,這是母愛。」
他鐵青著臉,不過她沒有發現,只是有點失望地眨了眨眼。
「但你剛剛……不是說我愛著孩子的父親嗎?」
他窒住,瞪著她那忐忑卻閃爍得格外明亮的眼楮,這樣的眼神,陌生得完全沒有見過。害他的心里,越發的喘息不過來,一不注意,咬牙切齒,「我是說,有這個可能性……」
「我對那個孩子的父親……那是愛?」
「不是,我是說……」
她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雖然那美麗的眼楮一直看著他,卻又仿佛不是在看他,「我……自從他不在以後,老是在噩夢里驚醒,發現自己原來並不堅強……」
「你本來就不堅強!還有,不許再想……」
他想要打斷她,可她完全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
「對了,後來我患了輕度語言障礙,替我治療的醫生讓我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常常說話,所以我就把他的照片放到了萬通卡里面,經常對著他說話,有一段時間,還被人誤會是個怪人……」
那夢幻一般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失去打斷她的了。
越听她說下去,回憶下去,就越發的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酸。
她說的到底是誰?
是誰那麼卑鄙,在他不在的時候霸佔了她的心,霸佔了本該只有他的那顆心……
驀然發覺,原來自己對她……
「好了,孕婦需要多休息,進去休息吧。」
猛地,把她攔腰抱起,她低呼了一聲,緊緊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臉色已經不再蒼白得嚇人,粉紅粉紅的,而她的細唇微啟,色若櫻花,仿佛在提出邀請似的。
心里一凜,他別過視線。
「希。」
替她蓋好了被子,正要離開,誰知道衫角卻被她猛地拉住。
「怎麼了?」
此刻的心猿意馬,只覺得格外的苦澀。
「明天……陪我一起去做詳細檢查好不好?」
他愣住。
「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她看著他,突然羞澀地「嗯」了一聲,唇角盈滿了叫人心動又心痛的笑花。
這個時候,他還能怎樣?
「好,你早點休息。」
突然錯覺自己是個跳梁小丑,因為隱隱發現,無法取代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親在她心中的地位。
「還有……」
才想轉身,又被她喊住,轉過去,他盡量無動于衷地看著她那雙越發嫵媚的眼。
「明天,明天……明天我有話跟你說。」
他走回去,重重地撫下她的眼簾,不想再被那雙眼楮左右思緒。
「希?」
「明天再說,快點睡。」說罷,他匆匆逃離。
走出客廳,意外地看到了她就擱置在玄關的包包。
「那個……如果可以,拿了錢後能不能把錢包里面的萬通卡留給我?」
記憶里,模糊著這樣的一句話。
他走過去,伸手往包包里一翻,很簡單地,就掏出了她那個看起來似乎有點幼稚的錢包。可是,當他的手模到了萬通卡的邊沿時,卻仿佛觸電般地,把錢包丟了回去。
房內的她已然熟睡。
而站在玄關的他,卻久久地瞪著那半敞開的包包,天人交戰著。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行動電話突然響起……
第8章(1)
是否,她曾經得罪過什麼人?
每當有什麼特別的日子即將到來,就要發生些難以預測的事情?
希十八歲生日那天清晨,突然消失在眼前。
預定了要把真相告訴希的今天,也失去了他的蹤影。
雖然希的行李還在她的家里,但卻連只字片言都沒有留下來,行動電話是關機狀態,從早上八點到現在已過晌午,還是關機狀態。
她,徐徐地從醫院的路回到公寓的樓下,望著在冬日里難得蔚藍的天空,不禁地失神。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停到了她的面前。
車窗降下,半路出了賀劍格外沉默的臉。
她沒有說話,拉開後座的車門便要上去,孰料就當車徐徐開動,一陣腳步聲在後面隱約著響起。
倒後鏡里,意外地映照出希緊張追來的身影。
「賀劍……」
她連忙開口,卻又因為看到賀劍那沉默得有點恍惚的嘴臉作罷。
只好,晚上回去的時候再跟希解釋……
「熙康。」
突然,賀劍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她回過神來,從面鏡里看到了賀劍那雙比任何時候都沉默的眼。
「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事?」
「希望……在事情結束以前,你先住到我的公寓里。」
她愣了愣。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
「不。」
賀劍頓住,眼里的確沒有任何的懷疑,「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你,從你毅然辭掉檢察官的工作離開,我就相信你了。但畢竟你已經離開太久,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我們有任何的節外生枝,檢察院那邊暗中幫我們的人也特別交代了,不希望當你再次以檢察官的身份出現在法庭以前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你的父親。」
像是察覺到她的遲疑,賀劍補充︰「如果你在意的是剛剛追過來的人……」
「不,就按照你的意思吧,畢竟,是我們欠你太多了。」
的確如此。
部署了兩年,她隱藏了自己兩年,為的不就是從今天開始的一切嗎?
把行動電話掏出來,直接關機。
必機的聲音很悅耳,使人一再地心神恍惚。
希,估計會生氣吧?
他似乎,老不喜歡賀劍的樣子,每次說到賀劍的時候,總是咬牙切齒地,剛剛又被他踫到她坐賀劍的車離開的一幕,不知道又要氣多久呢?
但無論如何,希望能夠盡快把事情解決了與他見面。
想到這里,心情格外的復雜。
「賀劍,這件事情,你告訴臨子了嗎?」
對于她的疑問,賀劍沉默著,半晌,才說︰「我們分手了。」
然後,車廂又歸于沉默。
「剛才,你知道是誰幫了我們一把嗎?」
突然听到賀劍開腔,她回過神來。
「是剛剛想追上你的人。」
原來賀劍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