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無暇搖扇輕笑︰
「戰楓必定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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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如歌打開店鋪的門,將一籮筐熱騰騰的燒餅抬出來。
她看看天色,烏雲陰陰地壓得很低,似乎會下雨。或許是陰天的緣故,也沒有陽光,街上的人很少,有種蕭瑟的感覺。
秋天,快來了嗎?
她覺得胸口莫名地有些堵,好象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卻又說不上來。
她吸一口氣,想要把奇怪的感覺趕走。
卻忽然怔住。
好似自煙霧中,街的東面走來兩個人。
一前一後。
前面的人二十五歲年紀,背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古劍,面容帶些憂郁,眼楮卻很有生氣。如歌知道他,他是烈火山莊排名前二十位以內的殺手,名字叫做鐘離無淚。
後面的少年氣息很冷。
一襲藍色布衣,身子又挺又直,幽黑發藍的卷發在晨風中輕輕飛揚,一雙暗黑的眼楮冷漠孤寂。
如歌自然也認得他。
戰楓。
陰沉的清晨。
空氣似乎也是灰灰的。
雪記燒餅鋪。
如歌怔怔地站在冒著熱氣的燒餅後面。
一只白色小鳥撲喇喇飛過。
戰楓——
仿佛沒有看見她。
從她面前走過。
筆直地漠然地從那籮筐燒餅前面走過。
燒餅的熱氣暈染了如歌的睫毛,白色的霧珠讓她覺得眼楮一陣濕涼。
她握緊拳頭,忽然朗聲笑著招呼道︰
「公子,要買燒餅嗎?我們的燒餅又香又酥!」
為什麼要裝做視而不見,既然放下了,他又跟普通的客人,跟滿大街的行人有什麼不同呢?在這里,她只是一個賣燒餅的,招攬顧客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戰楓站住。
他沒有想到她會叫住他,他以為她恨他。可是,當他轉過身望住她清澈的眼楮,他忽然間知道——
她已經放下了他。
在她的眼中,他已經和千千萬萬的路人毫無差別,只是一個她認為會買燒餅的人。
戰楓冰冷。
他垂下眼楮,眼底的深藍無人可見。
他伸出手,手指鎮定有力,拿起籮筐最上面的一個燒餅,燒餅很熱,他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象深夜噩夢中的驚醒。
如歌望他一眼。
微笑問道︰「公子,要我為你包起來嗎?」
戰楓沒有說話,將燒餅握在掌心,繼續向前走;仿佛他從來沒有停下來,也根本沒有買過燒餅。
只是,這燒餅他一直握在掌心。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天很陰。
晨風很涼。
如歌扶住木案,閉上眼楮,只覺一陣金星在腦中飛冒。
這時,雪的聲音淡淡傳來︰「笨丫頭,你忘記收錢了。」
如歌想一想,失聲笑道︰
「是啊,我忘了!」
雪搖頭嘆息︰「敗家呀,今天就罰你賣一整天燒餅,不許休息!」
如歌應道︰
「是!」
雪看她重又精神奕奕,不由也微笑了。
如歌望著他如花的笑容,心中忽然一陣暖意,月兌口而出︰
「雪,謝謝你。」
白衣耀眼,笑容耀眼,雪瞅著她︰
「真要感謝我,就永遠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中有深邃的感情。
如歌疑惑地盯著他,驀地,感到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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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烈火山莊公告天下——
殺害謝厚友的人是斷風莊的副莊主,也是謝厚友的女婿,曹人丘。
曹人丘為了謀求莊主寶位,長期在謝厚友飯菜中下毒,所以才會如此輕易得手。
認識曹人丘的人都很驚奇。
曹人丘實在不象是個會殺死自己恩師兼岳丈的人,他總是顯得很樸實仁厚。
但是,從得知烈火山莊公告的那一刻起,江湖上所有的人都認定了,曹人丘就是殺害謝厚友的人。因為,這個結論是烈火山莊作出的。
沒有人會去懷疑烈火山莊。
也沒有人敢去懷疑烈火山莊。
就算是謝厚友自己活過來告訴人們,他不是被曹人丘殺的,也沒有人會相信。
烈火山莊的判斷,永遠是正確的。
那日午後。
布衣少年雷驚鴻拍掌大笑︰「哈哈,看來我以前的確小覷了戰楓!」
如歌抿緊嘴唇,盯著他。
雪用一帕雪白的方巾,輕輕擦拭通身剃透的紅玉鳳琴。自從來到平安鎮,他已許久沒有彈琴了。他低頭輕笑︰
「雷郎,戰楓絕非莽夫。」
雷驚鴻飛身過來,蹲在雪身旁,笑嘻嘻道︰
「不錯,他居然可以想到找曹人丘做替死鬼。這樣一來,烈火山莊、天下無刀城和咱們霹靂門都能月兌身世外,江湖依然一片太平,四兩撥千金,實在是高明!」
雪有意無意瞟沉默的如歌一眼,微笑道︰
「是,戰楓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正確的決定?
一切都只是戰楓的決定嗎?
如歌的臉孔有些蒼白,她盯緊雷驚鴻︰
「曹人丘呢?」
雷驚鴻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什麼曹人丘?」
「果真是曹人丘殺的謝厚友嗎?」她沉聲道,「戰楓可有證據?」
為什麼,他們只在說誰殺謝厚友能使天下太平,而不關心那被推出來的人究竟是不是凶手。
雷驚鴻笑得仿佛她是個三歲的孩子︰「哈哈,多可笑的問題。戰楓既然說曹人丘是凶手,自然可以拿出證據來,可是這證據又有誰敢真正去查一查呢?嘿嘿,烈火山莊是什麼樣的地位!」
「那麼,」如歌的眼楮亮得驚人,「你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怎樣,為什麼又要胡說八道,指責戰楓是找曹人丘做替死鬼?!」
雷驚鴻瞪大眼楮!
這個品花樓的小丫頭、做燒餅的小泵娘居然當面罵他胡說八道!
他仿佛才第一次打量如歌。
她在生氣,倔強的眼底似有火焰燃燒,鮮艷的紅衣烈烈飛揚,她整個人就似一團烈火,強烈逼人的氣勢讓他一時滯怔。
雪撥弄琴弦。
琴音如屋外突然開始飄落的雨。
半晌。
雷驚鴻忿然道︰「曹人丘本來就是替死鬼!我敢用腦袋擔保,殺死謝厚友的必定是天下無刀的人!只是戰楓權衡各方利益,才將曹人丘推出來送死!」
「你胡說!」
如歌怒吼。
雷驚鴻氣得大笑︰「做燒餅的臭丫頭你知道什麼?!執掌天下武林,靠的不是事實真相,而是局勢的需要!需要曹人丘是凶手,他就只能是凶手!」
雪輕道︰「雷郎,夠了。」
如歌氣得身子發抖︰「如你所說的天下武林,不要也罷!如果曹人丘不是凶手,誰也不能誣陷他!」
雷驚鴻畢竟年輕氣盛,雖然不想惹得雪不開心,但被如歌一頂,依然忍不住冷笑道︰「只怕他已經變成死人了,是不是凶手有什麼要緊。」
「你說清楚!」
如歌聲音微顫。
雷驚鴻抱住雙臂,悠然笑道︰「戰楓豈能容他活下去,定是要將他滅口的,只不曉得,那個謝小風是否可以活下來。」
如一盆涼水從頭至足澆下!
如歌僵楞當場。
雪寒聲道︰「雷郎,你話太多。」
雷驚鴻見他俊容含怒,象冰層中煞白的雪花,不由心中打鼓,恬著臉笑︰「好,好,我就此閉嘴。」
這邊。
如歌早已咬牙奔出了出去。
屋門象被狂風劈開!
天空陰沉得象化不開的噩夢。
烏雲濃密。
街上早已沒有一個人。
紅衣的如歌在雨中奔跑,她已顧不得擔心會不會被人發現在使輕功,她要用各種辦法找到戰楓!
她一定要找到戰楓!
雨,自大開的屋門飄進來。
雪的手指撫弄著琴弦。
沒有曲調,是一聲聲高音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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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