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那些年他過的生活,哪里是對面這些看來便十分幸福的人所能了解一二的呢。孤單地困在深山里終日听到的只是呼嘯的風聲,偶爾經過的動物也一閃而過,有時惡鬼路過還會被欺負……他過的日子比在地獄里受苦還要痛苦。
「我要他們親自嘗嘗比我那時更痛苦百倍的懲罰,我要他們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她咬牙切齒,青筋暴露,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七歲小孩該有的表情。
那樣的神情,太過駭人。
沒想到情勢急轉直下,望著似乎有些失控的傅美倩,明日鴻、江川、阮玫,包括程垓都有些驚訝。
「可是,你說被困住,不能投胎,又怎麼——」明日鴻遲疑地問。
「大概是天意吧,在我被困的第四年、即將滿五年的時候,我被三個人給救了,他們救了我,將那張鎮住我的符給解了。」傅美倩說到這兒,還有些興奮,仿佛當時被解救的情景便是現在。
程垓皺眉,「三個人?」三個人去深山里干什麼?而且照她說的,似乎懂些法術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人。是鬼怪、是神仙……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來,不過對于我來說,他們就是救我命的神仙,在我心里他們就是神仙。」傅美倩有些平靜下來,「他們是兩男一女,都長得十分漂亮,尤其其中一個穿著淺藍色長衫的男人,更是美得讓人……難以置信——他們不僅救了我,甚至還教了我這種詛咒。」
她開心地笑,聲音仿佛銀鈴般悅耳,但听了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們……教會你這種惡毒的詛咒?」程垓難以置信地望向高高坐在椅子上的傅美倩,這時候的她完全沒有了小孩子的童真稚趣,倒有一股陰冷的狡詐。
她獰笑道︰「他們不僅教會我這個,還教我如何自我轉世,不必經過陰間那一道繁雜的過程。」傅美倩眼中放光,她照他們教的將原本要投在母親懷里的鬼魂打退,自己在出生那一剎附上身就萬事大吉——沒想到真的這麼容易。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是神仙,救我命的神仙。」
「神仙才不會教你這麼惡毒的方法。」明日鴻嫌惡地道。盡避她的前世听起來很可憐,但她以更加狠辣百倍的方法使死者的靈魂得不到安息,終日受盡苦難,這個原本的受害者如今看來卻是比之前殺死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只是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傅美倩不見絲毫愧疚。
「正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他們做了壞事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必你出手,等他們死後也會下地獄,何必將一切攬在身上,引火燒身?」程垓替她惋惜。
「我不能等那麼長的時間,我要親眼看著他們受苦……那樣我的心才會稍微平復下來。」只有看到、听到他們的悲慘她才會感覺到舒心,「自從叔叔死了,在這個世間我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遇到了歐陽華——他虛情假意地對我好,我卻將他當哥哥、親人一樣尊敬,無論他說什麼我都會听,可是他……到最後竟只是為了多分我那一份寶藏而殺了我,我不能原諒!」
「說到底還是因為分贓不均引起的。」江川冷哼,多少案子都是因為錢財而起,親兄弟尚且如此,更何況只是早有目的接近的不相干外人。
「是啊,的確如此。」傅美倩蹺起腿,悠閑地、有節奏地晃動,「這使我看清了人類的真面目,自私、貪婪卻又狠毒。既然如此,我為什麼就不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回饋這個世界、回饋那些害我的人呢!這樣才公平啊!」
「不只是這樣吧。」江川冷冷地注視她,「歸根結底……那是很富饒的寶藏吧?」
第9章(2)
暗美倩仿佛偉大的計劃被人看穿,很是興奮,「我是這麼想的,我不僅要拿回屬于我的那一份,我還要——所有。這是給我的補償。那兩個死鬼已經招出銀行保險櫃的密碼,不過,還缺歐陽華的那一份。」密碼是三重的,每人設定一個,前兩層他已經得到號碼,就只剩歐陽華的那一個,她相信,不久就會得到。
「……說了這麼多,你們滿意了嗎?」
程垓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果然,伴隨著傅美倩一閃而過的笑容後,周圍立時陷入一片黑暗。待眼楮慢慢適應了之後,耳邊又再度傳來腳拖地發出的拖拉聲。
那聲音虛無空洞,讓人心中寒意升騰。
明明太陽才剛下山而已,為何天空會是這般的黑?
「可是為什麼歐陽華,你沒有殺他?我想知道。」
暗美倩冷哼,「他是個沒人要的孤兒,連自己都不知道生辰八字,所以這個對付不了他。目前我還在思考,用哪一種法術可以讓他痛不欲生,只是……還沒想到。我要讓他也不得好死——這回滿意了嗎?我都回答了,該輪到你們了。」
「呼」的一聲,程垓只感覺兩邊的手臂被緊緊地抓牢……鴻,他是欣然接受啦,可是,江川——就有些讓人難以忍受啦。他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不過一秒,只听得程垓手指「啪啪」兩響,他們的周圍立時懸起四個小火球,在空中將整個房間照亮。傅美倩平板的臉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明滅滅,很是陰沉。
「江川?」程垓挑眉「微笑」地望向左邊緊緊附在他手臂上的男人。
「哦……身體的自然反應。」江川見有了亮光,也就很輕松地放開他。沒辦法,害怕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抓住身邊可抓的東西嘛!
「你這樣的自然反應可要不得哦。」阮玫倒是樂得自在,抱著手臂怡然地站在一旁,好在她沒有在那個見人就抓的警察旁邊,不然豆腐豈不被他吃光了!
「知道了。」這女人要不得,長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偏偏口下不留德,總是這麼刻薄。
「我就知道。」傅美倩仍在椅子上沒動,「自從在這個房間,你們見到我媽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不過……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會的,可不只是詛咒這一招而已啊。」
伴隨著她嬌女敕的聲音出現的,是一只只從地上冒出來的惡鬼。不過剎那,除卻傅美倩自身,其他人的腳都被一只只鬼爪抓住。
「啊!」
「不要緊張。」程垓拍拍明日鴻的手安慰道,他感覺到手臂上的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明日鴻努力露出微笑,顫著聲音道︰「我……不緊張。」
「閉上眼楮。」話音才落,只見程垓舉起雙臂,張開五指,雙手交匯成三角形,而面對著他們的天空中突然出現如太陽般耀眼的光亮,霎時房間內所有的鬼魂立時消散。
「哇!」明日鴻驚得目瞪口呆,時間緊促,她根本沒時間閉眼,「程垓,你真的好棒啊,你超棒的。果然沒有白白修行啊!」這一刻,她被程垓所表現出的異象震撼,竟完全忘記了害怕、緊張——此時那些都成了多余的情緒!
「程垓,你真是帥呆了!」
程垓瞥一眼她因為興奮而有些發紅的雙頰,「有那麼高興嗎?」
「當然高興,你——」明日鴻沒話講地搖頭,捧住他的臉狠狠地吻了一下,「你棒得讓我沒話可說了!」
「日鴻……」江川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就算傻子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的日鴻,就這麼被拐走了?
阮玫長嘆,拍一下他的肩膀,「節哀。」她看得出他對鴻姐姐也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