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萊斯頭痛地抬起食指制止他繼續沒頭沒腦地說下去,「你只要告訴我,這兩家還有剩的人嗎?」
帕利眨眨玻璃珠眼楮,「啊,還有剩,老弗洛基和他的三兒子還活著,尼爾家還有尼爾的三個弟弟,他們不接受地方的調解,私下里斗個沒完。」相信再過不了多長時間,真的沒剩了!
「都不听嗎?」
「都不听,這些人似乎都殺紅了眼——」
萊斯知道他說下去就沒完,適時地打斷他,「那你們的意思呢?應該怎麼做?」
「我們听首領的!」異口同聲。
切,這幫老滑頭,還不是都已經打定了主意才對他講這些!「那就將尼爾一家人……流放到我們新發現的那個島吧。」
「是啊,首領說得是。」
「嗯。」
萊斯的決定換來一致的贊賞。
萊斯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挪挪已經有些僵硬的,不知還要在這兒听這些無聊的話到什麼時候,明明他們自己都能解決。
萊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努力撐起幾度欲垂的眼皮。
「……繼續吧。」
「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啊!」艾琳帶著哭腔說。
「像是……到了世界的盡頭。」卡洛兒呆呆地坐在長椅上,回想從下船後到進入長方形的屋子這一路所看到的風景。放眼望去,一棵樹都沒有,光禿禿的一片,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黃綠色的火山岩荒漠,如果有人說這是地獄,她也會相信的。
「連張床也沒有。」很少講話的卡洛琳挑剔道。
她三十歲左右,個頭很高,塊頭也很大,是個健壯的女人。凱瑟琳都有些懷疑當初海盜是怎麼捉住她的!
「好像他們這里的人都不睡床。」托爾堆坐在卡洛琳身邊,小眼楮不時地繞到卡洛琳身上,「睡覺時把我們坐的這個木板一拉,就是床了……我曾經听村子里的人說過。」
「我們所有的人都睡在這一間屋子里?」艾琳顫巍巍地問。
「哦,老天!真野蠻,真的連張床都沒有!」卡洛琳驚呼,什麼她都可以忍受,怎麼可以沒有床呢!她睡了近半輩子床了呀!
不睡床就野蠻嗎?
凱瑟琳想問,不過還是咽了回去。目前來講,這些人的心情都還是處于激動的狀態,她可不想沒事找事吵上一架,打架她是誰也不怕的,但若是只動口不動手的話,誰的嗓門也不會大過卡洛琳的,很奇怪在船上這幾天她竟那麼少說話!
「凱瑟琳。」艾琳可憐兮兮地跑向她這邊,「我們真的沒辦法回去了嗎?」
「呃……」
「艾琳,我們不要放棄希望啊!」不等她開口,已經有人安慰。
「是啊,我們會逃走的。」
「……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姐姐就是被海盜搶了賣掉的……現在還沒找到。」
一言一語,漸漸地從安慰變成了沮喪,悲哀的情緒感染整個房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凱瑟琳?」
看得出艾琳相當地相信她呀,她懇求的目光只盯著她,凱瑟琳在心里嘆息,不過,她不認為這算什麼好事,「你們放心,我們會回到家的——相信我,一定會的,不要灰心!」
「……你覺得應該相信嗎?」有人問了旁邊人一句。
「至少我相信凱瑟琳!」海格站出來,不知為了什麼臉色微微發紅,「我相信你,凱瑟琳。」
凱瑟琳嘴角抽動,想笑卻擠不出來。
恐怕她自己都沒他那麼相信呢!
「我也相信你,凱瑟琳。」艾琳抽泣著拉起她的手,似乎這一握,將全部的希望都交托在她的手上。
好重啊!
「……我也相信你。」托爾應聲,「你現在就是我們的首領了!」
「是啊,我們都相信你。」
「我也相信。」
「我也是。」
頭痛,不知當脆弱的信任變成猜忌懷疑之時,這些如今信任的聲音會不會壓垮她?
「我也……相信,我們會回去家鄉。」她虛弱地說,父親——她最最尊敬最最高貴最最嚴肅的父親大人,格林最勇敢最固執的馬丁•德•布洛利伯爵應該會來救她的吧?
應該會吧?
神啊,請保佑她吧,快被救贖!
與其他人的看法不同,她倒覺得這里雖然算不上風景如畫,卻也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一無是處。
凱瑟琳無聊地望著遠方,的確空曠寒冷,給人荒涼孤寂的感覺,但卻也正是這樣的情緒讓人覺得心中無限的寬廣,像是心靈受到了洗滌一般,從未感覺如此暢快,再者,她幾乎要驚叫出聲!
她從沒看到過這樣完整的彩虹,從地平線的這一端跨到另一端……如神話故事一般,那麼的美好炫目!
真的好美!
揚起贊嘆的笑容在身後倏然響起的聲音下僵住。
「你在看什麼,我親愛的小寶貝?」
凱瑟琳習慣性地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轉過身,萊斯就在她身後不到幾步的地方,黑色的亞麻衣服,毫無樣式可言,如果有人告訴她那是一個麻袋改成的她也會信,或許是習慣問題,她發現他們所有人似乎都一樣,很少像她以前所認識的那些貴族男子,換起精致漂亮的衣服來比女人還勤,他們呢,似乎只要舒適,就什麼都不管!
「被那些煩人的家伙纏了兩天,終于可以再見到你了!」萊斯說著,伸過胳膊就要擁抱她,只可惜被她靈巧地閃了過去。「看來你很忙啊!」凱瑟琳頗有些不平地說,把他們扔在這兒無所事事,他的節目倒挺精彩。
萊斯沒有一絲尷尬地放下僵在半空的手臂,「忙死了!」他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事讓他忙,那些老家伙們也是,什麼事都只會請示他,明明自己可以做主也要等到他回來才解決!
「可是你還沒死啊!」
「那是因為我要留一口氣回來見你,親愛的!」
凱瑟琳冷笑,「你還是咽了那口氣吧,我可不想見你。」
「親愛的,听你這麼說,我的心都碎了!」
萊斯哀怨地望著她,做作的樣子不禁令她啼笑皆非。
這真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瘋子萊斯嗎?
被人稱為瘋狂戰士,幾年來令格林海岸線不得安寧,殘忍成性的普羅人萊斯•哈瓦森?是不是同名同姓而已啊?
她研究般地瞪著面前幼稚又有些無賴的男子,像是黏人的寵物狗一樣,推開他,又黏上來,打跑他,也照回不誤,好像他的身上貼了膠一樣,無論怎樣對他,他都黏在你身上,怎麼撕也撕不下去!
「你是誰?」
萊斯一怔,緊張地抓過她貼上她的額頭,「你病了嗎?」他們才兩天沒見面,她就變得不認識他了嗎?
凱瑟琳沒好氣地推開他,「你才病了呢,我是問——你真的是萊斯•哈瓦森嗎?那個外號瘋子的萊斯•哈瓦森?」怎麼看也不像啊。
「……好像有人這麼叫過我。」不過都是背地里,當面哪個敢這麼稱呼他,除非是不想活了。
凱瑟琳皺眉,難以相信。
「親愛的,送你一件禮物!」萊斯從懷中的衣袋里掏出一只金爛爛的手鐲,在陽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細小精致的花紋,金光鱗鱗,映入她的眼中光影流轉,炫目而多變。
身在貴族之家,此類的飾物她見得也不少,但從沒有像這一個做工如此精細,圖案如此復雜美妙的。
「這是我親手做的哦!」萊斯見她喜歡,討好地將鐲子反倒過來,里面鏤刻著與外面一致的花紋,不同的是中間部分竟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萊斯§凱瑟琳?」她念道。
「怎麼樣?以後你戴著它,就會時常想起我。」萊斯為自己美妙的主意興奮不已,「將它戴在手腕上,就像我在撫模你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