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胸口涌起無限的自豪,「是,雖然陸地上屬于我們的土地越來越擁擠,無處容身,可在海上——是我們的天下。」
「斯文,遲早有一天,也會有供我們容身的土地的……遲早有一天。」
低沉的語音,豪壯的誓言,星空下匯成美麗的音符,流入他與他的心間,散播在無際的海面。
「維爾菲?送過去了!」
萊斯轉回頭,維爾菲邁著笨重的步伐走來。
「是的,首領,已經給那位小姐送過去了。」
「小姐?」斯文疑惑。
「將卡利打敗的那位穿著白色平民裙的姑娘啊!」維爾菲解答,憨憨地笑,胖胖的臉如果沒有紅色胡子的阻礙看起來便更加像一個肉球,「首領要我去給那位小姐送去傷藥和睡袋、皮衣。」
佯裝無視斯文驚訝的目光,萊斯企圖一笑帶過。
「人家還是個姑娘家嘛。」
他們的戰船速度快,吃水淺,容易在海岸邊結成船隊無聲無息地登陸,適宜突襲式的掠奪活動,可船本身只有尾部的一個貯藏室放一些淡水、啤酒、干肉和炊具帆具,住人的地方只是這露天的甲板,這……凍壞了可怎麼辦呢!
「姑娘?小姐?」不說外族,即使普羅的女子,首領又什麼時候拿她們當作本應被保護、照顧的女人?
是首領變了性子,還是他的記憶出了錯?
從維爾菲同樣不明所以的傻笑中,他可以肯定,他的記憶沒有出差。
「呵呵。」萊斯頗為尷尬地笑了笑,手指摩挲著下巴,提到那個女人……她打的那兩拳好像還火辣辣地貼在臉上,「的確,一個女人,嗯……這樣的夜晚海風實在是很涼呢!」
好吧,的確是很涼,可……「他們所有的人將會被販賣到遙遠的東方做奴隸,對嗎,首領?」
這是他們一慣的規則,富有的人被用來勒索贖金,而平民百姓則販賣到遠方。
「哦?不……」萊斯回答,「不是所有。」
好吵!
迷蒙地睜開眼楮,太陽早在海面之上,像個大火盤被海水托起,看海上的日出她也是第一次,可是——為什麼這麼吵?
狹長的船身兩邊,海盜們坐在方形的箱子上劃槳,不知是哪一個扯著嗓子唱起歌……也許是歌吧,反正她听不懂,粗獷的聲音傳開倒有些蒼涼的感覺。迎著朝陽,雲彩在頭頂飄過,因為身上的毛皮大衣並不感覺冷,反而有些溫暖。
望著海天相交的方向,凱瑟琳掩口打了個哈欠。
他們和修女院的修女們起得一樣早呢!
「你……醒了?」幾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圍上來,似乎一夜之間憔悴了。
見英勇的女斗士終于被吵醒,她們倒有些感激那個唱歌像狼哭一樣的海盜。她們是想叫醒她的,可是沒有膽量啊,海盜都打不過她,萬一有起床氣,一怒之下將她們踢下船——沒被海盜殺了,倒被同伴取命,怎麼也劃不來。
凱瑟琳瞪大眼楮疑惑地看著忽然在眼前放大的眾多的臉,「有事嗎?」
「我們真佩服你這種情況下還睡得著。」
「是啊,還輕輕地打著呼呢。」
呃……大概是昨天打架打累了,打架——實在太費精力!
「可我睡覺從不打呼。」她嘟噥。
「凱瑟琳,今天我們是不是該想些什麼對策呢?」紅頭發的卡洛兒問。
昨天看她大概只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可現在一看,四十二都有了,一夜之間竟憔悴至此。
「我有什麼辦法?!」凱瑟琳目前只想能夠洗把臉,「你看後面黑丫丫的船隊,怎麼逃月兌得掉啊。」等著交贖款吧!
「可你昨天——」
「好吧,昨天是我錯!」凱瑟琳勇于認錯,她根本以為只要制住這一條船他們就會自由了,可……「你們也看到了,我根本打不過那個該死的瘋子!我……無能為力。」她頗不負責任地道。
「可你必須——」
「什麼叫我必須?!」凱瑟琳打斷只會睜著雙無知的小眼楮、唯唯諾諾躲在後面的艾琳,為什麼她要听他們的命令必須要這樣那樣?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托爾上前,他也一夜沒睡好,盡是做了一些噩夢,「我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想出對策。」
昨天他們都跑去哪兒了?
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凱瑟琳翻了個白眼——這是以往在家絕對不允許的動作,可現在翻起來倒是挺順溜——好吧,不管怎麼說他們才是同一國的,就忍著听下去這些人究竟想要她做什麼吧。
「我們會被賣到很遠的地方——」
「什麼?!」她幾乎跳起來。
驟然的尖叫劃破並不算很寧靜的戰船,臨近的船員疑惑地望向這邊,因為即便豎著耳朵也听不懂他們的語言,就又轉頭專心地劃起槳。
卡洛兒責備地看了她一眼,幸虧這船上的強盜不像女乃女乃給她們講的那樣愛用皮鞭抽打女人嬌女敕的皮膚,暴戾嗜血,又愛將人吊在海中拖著走——天知道她女乃女乃在講給他們的故事中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
「不是要用我們勒索贖金嗎?」怎麼會,怎麼會要賣掉呢?
她想要自由、多看看這個世界沒錯,可是,以這樣的方式被賣到遙遠的地方——嗚,她可不要!
雖然也很想像凱瑟琳一樣白她一眼,可托爾還知道目前來講誰才該為此出頭,「凱瑟琳,要贖金是貴族有錢人的事,我們被俘的話只是被賣到遠方國家或者成為海盜們奴隸這兩條路——當然,還有一條就是死。」不過一般沒有人會選。
啊?
凱瑟琳僵化,「真的嗎?」她昨晚怎麼會睡得著啊?
「嗯。」
重重地點頭,眾人堅定地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第3章(1)
「首領!首領!」
顛顛跑過來的是負責劃槳的船員埃里克,中等身材,一頭灰色的短發,下巴處有一道疤。見到萊斯就像見到親人一樣,感激涕零,「首領,昨天那個女的要見你!」
「昨天那個女的?」他的女戰神嗎?
「就是和首領比武的那個女的。」
听到凱瑟琳指名要見他而過于興奮的萊斯並沒有留意埃里克講話中帶著的哭腔,極迅速地向船尾走去。
「埃里克?」斯文疑惑地看向他,濃黃色的眉皺起,他卻沒有忽略微有些發腫的埃里克粗糙的面皮。
「你的臉?」他指了指,「怎麼了?」
埃里克土灰色似乎從出生就沒洗過的臉現出前所未有的委屈,「一大早我在劃槳,可那個女人就突然跑過來跟我大喊大叫又比比劃劃的,我听不懂,也看不懂,結果她就打我……嗚……打了我好幾拳,卡利過來問清楚才叫我來找首領……」他又不是故意不幫她,而是真的听不懂嘛,怎麼下手那麼重?
「不光是臉,她還將我踢到地上,踹了好幾腳。」他告狀。
看著一臉郁悶的埃里克,斯文頭痛欲裂。他這個樣子……像是海盜嗎?
在他們自己的船上被俘虜欺負成這樣?
揉著愈加沉重的頭,斯文長吁短嘆。
「你找我?」
萊斯故作步伐穩健地來到船尾,便看到凱瑟琳心急如焚地搓著兩只手,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他的船板他有信心,但如果再不阻止,怕是有磨破她腳上那雙廉價皮鞋的危機。
「啊,你終于來了!」和那些語言不通的小海盜果然說不通,「你是要把我們賣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事實上——」
凱瑟琳緊張抓著衣角,專注盯著萊斯一開一合的口,過于曖昧的目光令他胸口一窒,天哪,還沒有哪個女人給他這樣強烈的想要擁有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