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是最慘的事嗎？不是！
最慘的事是穿著總是拐腳的高跟鞋來來回回地走個不停！夏瀅望著面前一排一排、一堆一堆的書，簡直要背過氣去。為了尋找論文素材她幾乎將學校的圖書館找了個遍，為什麼還是找不到可以給她靈感，給她高分的書呢！天知道她穿著這雙鞋跟高得出奇、比雛雞腸子粗不了多少的高跟鞋有多累，跑一萬米的馬拉松也沒現在這麼難過，她的腳幾乎要斷掉！
看看左右沒人，她長舒一口氣，攤軟似的靠到書櫃旁邊的牆上。
弄不明白候教授跟來湊什麼熱鬧，偏偏要在舞會第二天的上午交論文！
她在心里發泄一通後，終于打起精神再度尋找頭腦中還沒有想好名字的她所需要的書，《文學通論》、《古代文學》、《文學的相通性》……凡是帶文學兩個字的，看上去又很厚，很有教育意味的書，她都挑出來捧到懷里。這樣總沒錯吧，這麼多種，一定會有一本適合她。
「《文學發展史略》……」她一邊嘴里念叨著，一邊伸手去拿，誰知手還沒搭到書邊，就只見那本嶄新的幾乎是完全沒人踫過的書上突然多了一只白皙、手形十分好看的男人的手，順著那只手望上去，目光一下被貼著白色膠布的一只黑框粗邊的眼鏡吸引住。
「秦行雲！」她失口叫道，又是他？
秦行雲听到叫聲，這才仔細看了看她，「原來是你。」他沒想到上圖書館拿本書也會看到她。
「你要看這本書嗎？」她虎視眈眈地盯著慢慢攥到他手里的那本書。
秦行雲習慣性地推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鏡，「你要看嗎？」看她一副老虎嘴里拔牙的模樣，是因為看到他拿了這本書嗎？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點點頭。
「我要寫論文。」她說，「所以需要這些書。」
秦行雲掃一眼堆在書桌旁她找出來的幾近半尺高的書，「寫個論文要那麼多書嗎？」
「我還沒確定題目。」說不準要借用哪本書中的……一點點文字。
「哦。」秦行雲笑了笑，將手上的書放到那堆書里，「那給你用好了。」反正他也只是無聊時隨便看看。
夏瀅露出笑臉，「謝謝你……你不是急用吧？」她追問一句。如果是他急用，她當然不好搶過來，畢竟是他先拿到的，而且論文能不能用到它還不知道，不能憑白耽誤了人家的功課。
「對了，法學院的學生還需要看文學史嗎？」好在她沒有考法學院。歷史、文學各種書都要看，還不累死了？
「不是，我只是隨便翻看看而已，不急用，你可以安心使用，我不會和你搶。」秦行雲目光掃及旁邊書櫃上的一本書，順手拿下來。那本不行，他看這本好了。
夏瀅好奇地看看他手里的書——《資治通鑒》，「好深的書啊！」這也是隨便看看？
「哦，是嗎？」他不覺得。
是嗎？！夏瀅有些敬畏地望著他，果然校狀元就是不一樣，什麼書都看！她是文學系的也沒看過這樣的書啊！不過仔細想想，她也不過是被老媽逼著學些文學，多培養一些女孩子氣質而已，並不是多麼的愛好文學才考的！
「在你看來，是不是寫論文非常簡單，手到擒來？」她的視線跟著劃過一撂書的秦行雲細長的手指移動。
秦行雲不以為意，「你認為難嗎？」
「豈止是難啊。」夏瀅夸張地嘆氣，「不止論文，還有舞會，兩個攪在一起，我不昏頭才怪！」本來她的文筆就不是很好，偏趕上一個酷愛叫學生寫論文的老師，這不是要她命嗎？
秦行雲停下來看著她，「那你為什麼偏偏要參加舞會呢？」
事情難以兩全的時候，就放棄一個比較不重要的事，按道理不應該是這樣的嗎？
「事關臉面。」夏瀅又深深地自責一通，「我也不想啊，我又不會跳舞，可是被人趕鴨子上架，不得已而為之啊！」
她侃侃而談，竟像是對待老朋友一樣。
他只听說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所以，你又要寫論文，又要準備舞會？」
「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嘍，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希望這句話也可以用在她身上。
心態倒是不錯嘛，秦行雲笑了笑。
「哎？」看著他，夏瀅突然感覺出有哪里不對勁。
「你的眼鏡——」她指著那個黑框眼鏡，道，「你怎麼沒戴我賠給你的那副？不合用嗎……不然我再買一副送給你好了。」
「啊，不是。」秦行雲拒絕，「那副很好了，謝謝你，我只是用習慣了！」
是嗎？「你不要不舍得用啊？」不會是家里有弟弟也是近視眼送給弟弟了吧？
不舍得用？她以為他是多窮？「不是，你不要擔心。」
「我還是再送你一副好了……需要多少度的？」她澎湃的同情心又起。
秦行雲看著她的目光漸漸變深，「你家里很有錢嗎？」有錢就到處送別人東西？
「不，不是的。」她看得出他不大高興，「我只是……只是……」她習慣性地撓頭，思考該怎麼樣說才好。
一般家境不好的人自尊心都是極強，又極脆弱的，她可千萬不要一句話不小心傷了他的自尊心，「我只是、是怕原來那副不合用，在你來說不是完全沒用的嘛！」語義不清的，她終于說出了一句話。
「我很謝謝你賠給我眼鏡，但我說過真的不需要，就請不要再講這些了。我改天會送還給你。」
秦行雲禮貌地點下頭，「謝謝你了。」
「你——可我是好心。」夏瀅不大滿意他的態度。
「所以我說謝謝你。」
不識好人心！夏瀅再看他一眼，捧起一堆厚厚的書走了，「那我不打擾你了，先走了。」臨走時還不忘告別。
有趣的女生。
秦行雲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就在他的視線即將轉回來時，看到她突然扭了腳，整個身子都一歪。
夏瀅齜牙咧嘴地縮縮脖子，轉頭看秦行雲有沒有看到她的窘狀，卻正對上他有些愣神的目光。
丟臉死了，全被他看在眼里，而且還是一副忍笑的樣子！
「我……你挑你的書吧……再見！」她只差沒有明說叫他別看她走路的樣子。
望著匆匆離去，險些又扭到腳的夏瀅，秦行雲不禁笑了。
這樣的她確定要去參加舞會嗎？
☆☆☆
終于到了舞會這一天。
整個夏家因為寶貝女兒初次參加舞會而忙得人仰馬翻，夏母更加重視地推掉了原本定下來的每周一次的牌局，留下來擔任女兒的造型顧問。因為不滿意夏瀅和歐陽日光去百貨店挑的可以將全身上下都包裹住的長裙，她竟夸張地將自家店里數得上的名家設計服裝全部搬了回來。
「小瀅，這件怎麼樣？性感嫵媚，又不失莊重。」夏母年近五十，保養得依然非常好，看上去也只有四十來歲的樣子。一雙漂亮的單鳳眼非常引人注目。雖然樣子很是雍容華貴，但只有深入交往的人才了解她的脾氣簡直是用火爆形容的。
夏瀅脖子僵硬地搖了搖，何必這麼夸張呢，穿那件自己選的不是挺好的嘛！挑選衣服就已經一個小時還沒挑出來，往下的時間可怎麼過啊？
「這個呢？桃紅色的小短裙。」夏母在女兒身上比劃。
她再度搖頭。平時她幾乎不穿裙子，偶爾穿上這麼短的就像沒穿衣服一樣。
夏母樂此不疲，從來就沒在酷愛褲裝的女兒身上享受過打扮洋女圭女圭的樂趣，這回終于如願以償地過回癮了，「這件吧，深藍色露背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