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間暗自咬牙，瞪向李達，「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說怎麼查車國安當掉什麼得到一大堆錢的時候總是查不到!」
他又轉向愣了一下的楊心伶，「沒想到居然有一個傻瓜這麼維護你——你知足吧!」
楊心伶笑了，然而笑意並未到達眼楮，「是，他是一個傻瓜。」她嘆口氣，「李達，你是個傻瓜。」
「大姐，相信我們，我們會保住你……你放手吧!」楊定宇目不轉楮地瞅著她，瞅著緊貼筱喬嬌女敕肌膚的手槍。
「大姐，我不會騙你的。」李達真誠地說。
可是楊心伶似乎並不想听他們說。
「夜明珠，你給車國安，而他當掉的正是你口口聲聲說被偷的夜明珠，對不對?」槍口下的筱喬突然說。
「你真的挺聰明，」她默認，「還知道什麼嗎?」
「在楊家偷東西的不是小季，是門房阿六，你在樹林訓斥小季的話，是在警告他不要逼得太急，而他所謂遺書上的四個字是他給你的勒索信上的一句，對不對?」她在問，語氣卻充滿肯定。
「閉嘴吧，你的時間到了。」楊心伶輕柔地說，勾著槍的食指緩緩向下。
「宋道一，你殺人是因為宋道一，對不對?!」尹子間大喊，他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確，但是在這種緊急關頭，他也只能賭一把!
楊心伶有一剎那的失神。
是的，她殺人是因為宋道一。不過也是為了自己。
經過這麼多年，她的生活只可以用暗淡無光形容。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在她的世界中只過去，和宋道一的過去。所以無論鄭清怎麼安排她的人生，她都沒有反抗，即使他利用她斗垮了她的丈夫。一切都無所謂，自從宋道一——她心靈惟一的支柱死去之後。
她一直以為他是交通意外死亡，直到在家里見到撞死他的人——車國安。他本來打算回來找鄭清再敲他一筆，沒想竟然一分錢也沒得到。她整整跟著車國安三天，在她送給他母親遺留給她的夜明珠時，他終于說出真相。
在鄭清還在社會上混日子之時，車國安做過他的小弟——鄭清指使車國安殺宋道一，只因為他一窮二白，沒有顯赫的家世，而追求她的人有，鄭清需要。
得知一切之後她去他房間理論，平白遭到他的羞辱。羞辱他們的感情，羞辱她，羞辱宋道一……她殺了他，待她清醒後才發現。
宋道一?!
楊定宇腦中浮現筱喬講給他听的關于宋道一和大姐之間的愛情故事。
趁著楊心伶剎那的恍惚，他向尹子間使了個眼色，又在腰間比劃一下，尹子間若有所悟地點頭。
「宋道一!」楊定宇裝作不屑地大笑，「就是爸爸反對你和他在一起的那個窮光蛋?!」
「你說什麼?」楊心伶握緊槍的手激動得有些發顫，槍在太陽穴旁不穩地亂動。
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惶，楊定宇冷笑連連，「那個窮光蛋是貪圖你的錢，才不是真心愛你，什麼私奔哪，都是在騙你的心，希望以後在遺產上撈一筆。你拿人家當寶，人家拿你當草。沒準剛和你說拜拜，轉身又摟另一個女人快活去了。」
楊心伶的目光充滿恨意，臉部猙獰無比。
「別說爸爸不同意，即使他活到現在，我也不會答應。」他瞥一眼尹子間，槍已經慢慢拔出來。
他對上她漸顯失控的眼楮，「我說他死得好，要是他活到現在，還得我再浪費時間找人干掉他——」
一切如他所料，氣極的楊心伶掉轉槍口，向他開火。
火光連閃兩下……
楊定宇踉蹌地連退三步，右手捂住距離心口最近的傷，手指縫不斷流出鮮紅的血液。直到見到尹子間的子彈射穿楊心伶的眉心、筱喬向他飛奔而去，他才仰跌在地上……
筱喬跪在他身邊，抱著他的頭，淚水順關臉滴到他的唇上。
他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為……你我……會……會活……著……」
尾聲
靈秀公墓中，一座座石碑依序而立，周圍湖水波平如靜，長青林的樹葉差不多要落光了。
筱喬著黑色長褲，米色長袖大毛衣站在一塊石碑前。
「怕你不高興，所以沒將你和舅舅的骨灰放在一起，甚至你們都不在同一個公墓中。這樣的安排你覺得怎麼樣呢?高興?心酸?還是已經沒有感覺?」她將手中的百合放在石碑前，「你走了三個多月，除了親人，沒有人意識到你的死，沒有人感到悲痛。你的死影響的只是關心你……愛你的人啊!」
「三個月，這三個月過得可真漫長啊，仿佛經過的是三百年。在那個世界，你過得怎麼樣?一定要開心呀!人世間你得不到的，在那邊努力爭取吧!」
她半跪在石碑前，視線與上面的照片在同一水平線。那是一張美人的照片，濃密黑亮的卷發，又細又彎的眉毛，削瘦的瓜子臉，眉梢眼角含看甜蜜。
「這是家里惟一一張你和宋道一談戀愛時的照片，沒想到那個時候，大表姐竟然這麼美，美得令人不敢正視。」
「大表姐，我和定宇都不怪你，雖然你向他開了兩槍，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但是他活過來了……回到了我身邊，我們充滿了感恩的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她笑笑，「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煩得他都快瘋了，逼著阿間找醫生讓他出院。」
「我說他吃誰的醋都不吃阿間的，原來阿間早就找他談過，他也老早從媽媽那兒知道我們的過去……那個狡猾的楊定宇!」她喃喃自語，猛一回神，不知道怎麼就扯到她自己身上。
「三表哥終于去實現他的夢想，環游世界去了，現在大概在……馬爾代夫，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寄一張名信片給我們，這讓躺在床上的那位很是羨慕；欣容似乎做社工上了癮，每天往福利院跑，小季帶給她的傷痛已經看不到，我想，她只是將它深深埋在心底作為鼓勵自己的動力吧……她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
「至于那幢房子，定宇準備賣掉它，那里面有我們美好童年的回憶，但是它承載的悲傷太過于沉重，我們有些吃不消。丁避家倒是對那房子很留戀。堅決要和它在一起……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還有，我猜你也想知道李達的近況吧!警方懷疑他包庇你，為你掩蓋犯罪證據，可是沒辦法——他們沒有證據，加上定宇為他請來了國內最有名氣的律師辯護，他無罪開釋。可是他臉上再沒出現過笑容。」她長嘆一聲，「沒關系啦，總有一天他會想通的。」
在她喋喋不休的同時，一道頎長的身影向她靠近。
有所感覺的，她轉過臉，看清楚的一剎那，幸福溢滿她的臉龐，她笑著奔到他的懷里。
「我想你。」楊定宇吻上她的前額。
「甜言蜜語，才一個小時沒見。」
楊定宇摟著她的腰，「一分鐘不見我也想。」
「誰信?!」筱喬頭扭過一邊。
「真的，我發誓。」
「真的?」
「當然。」
「我說——你發誓是真的?」
他擁緊她，「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笑聲溢出，與午後溫暖的陽光相攜，交織成幸福的樂章。
「大表姐，忘記告訴你，下個月我們就結婚啦。」她在心里說︰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因為只要在他身邊，我就感到自己被幸福包圍著，因為我們都找到了這個世界上惟一可以給我們幸福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