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樓上傳來男人恐懼而尖銳的大喊聲。
∞Φ風ソ谷Φ∞∞∞ΦNauSicAaΦ∞∞∞Φ風ソ谷Φ∞
「原來這就是你的意思嗎?」
筱喬震驚地想,然而她還是不願相信自己曾經听到這句話。她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眼前再度出現混亂的人群、恐怖的尖叫以及……楊定宇的臉。
她突然感到一股惡心感涌出。就像是夢,一場惡夢,筱喬心想,一場永遠也醒不了的夢——因為它是真實的,確然發生、鑿鑿有據的事實。
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不一刻,一位警員請她到會客室去。
「鄭筱喬小姐,是嗎?」開口的是一位二十六七歲左右的女人,有著精明、干練的一張臉,頭發只有兩寸長,「我是重案組湯嬰。」
「是的,我是。」筱喬移動身子,「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這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不過,我希望在發生之後,你們能夠節哀,盡量說出知道的事。」
筱喬深吸一口氣,「舅舅是被謀殺的?」
「是。」湯嬰緊盯著她,聲音平靜,「你知道為什麼嗎?」
筱喬搖頭,茫然地望著地面。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今年是舅舅六十大壽,因為我媽媽身體不適,所以讓我來給舅舅祝壽。」
「你知道鄭清有什麼仇人?」
「我才到這里不到半個月,對這些事不是很清楚。」筱喬清清喉嚨,試圖使自己平靜。
可是……天啊!楊定宇那句話一直在她耳邊回蕩。
湯嬰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筱喬機械地一問一答。
「你需要休息。」坐在末座,一直低頭記錄的尹子間忽然說。
筱喬听到熟悉的聲音,疑惑地向聲音來處望去。
他理了個平頭,劍眉朗目,眉頭習慣性地皺成極深的紋路。
「阿間!」筱喬驚訝地叫。
尹子間定定地看著她,「你進來之後一直沒有認出我,這不像你——我以為你把我這張臉全忘卻了。」
筱喬苦笑,「發生這種事——我心里很亂。」
尹子間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她的理由。他以低沉的嗓音向筱喬投下一枚重彈。
「我們懷疑是這個屋子里的人干的。」
筱喬倒抽一口氣,臉色瞬間變了幾變,隨即平復下來。
「子間!」湯嬰厲聲阻止。
尹子間點燃一根煙,吸了又吐,如此反復,惹得湯嬰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可以問問為什麼嗎?」沉默半晌,筱喬平靜地問。
「為什麼懷疑屋子里的人?」尹子間吐出煙,頓了頓,道︰「因為——。」
「鄭小姐,我想你可以出去了。」湯嬰打斷他的話,不悅地瞪著筱喬。
筱喬猶豫一下,便在一個警員的護送下離去。
「你應該清楚身為警察應該遵守的規矩。你對當事人泄露太多。」湯嬰反對他的做法,「即使你們原本認識。」
尹子間捻滅煙蒂,「有時變通會得到更多。」
「你的意思是……你得到了什麼?」
「或許得到一些,可是被你打斷了。」尹子間向後靠去,伸個懶腰。
「你似乎總會有辦法。」湯嬰說,「可我看不出一個緊張的女人帶給了你什麼有用的線索。她說的話我也听到了,但我不認為有任何有價值。」
尹子間望著湯嬰,食指叩敲桌面。
「就是太緊張了。」
「她一個女人,經歷這種事自然會害怕,不緊張才有鬼。」湯嬰立刻說。
「別人可以說得通。但她不同。」尹子間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她曾經是一個警察。」
「哦?」湯嬰驚訝地揚起眉,「看不出來——她文文弱弱的。可這跟應不應該緊張有什麼關系,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自己家發生這種事,當然與辦案不一樣。」
尹子間搖搖頭。
「記得2000年的警校三年級學員在銀行搶匪手中救出十名人質的事嗎?」
湯嬰小心地問︰「你說的不會是——鄭筱喬吧!」
「正是。」尹子間笑道,滿意地看到湯嬰震驚的樣子,「當時可謂轟動一時,引起警界極度關注,爭搶著要她,可是就在人們逐漸淡忘這件事時,那個搶匪的情人為了替他報仇,幾乎槍殺了她。筱喬在醫院躺了一個月,然後辦了退學,再沒踏入過警界。」
「她——被嚇住了?」
「大概是因為她母親的關系。」尹子間嘆道,「她對待搶匪時沉著冷靜的態度我是親眼見過的。」
「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
尹子間沉思說︰「我相信她跟這件案子無關,可是她似乎又知道什麼……她大概是想保護某個她有所懷疑的人。」
「你打算怎麼辦?」
尹子間神秘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第五章
筱喬走出會客室,茫然而行,拼命控制內心的震蕩。
阿間,居然是阿間負責這個案子,她應該怎麼辦?她情感天平傾斜了。
阿間是個出色的警察,凡到他手里的案子至今還沒有破不了的。
認識到這一點,筱喬立即加快腳步。
阿間太聰明了,從剛剛談話中居然看出她的不對勁。過不了多久,也許他會發現……她懷疑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必須找楊定宇談談,是事實也好,瞎猜也罷,她無法獨自承擔這令人憂心困惑的想法。
筱喬去他房間,可他不在。于是她決定先回自己的房間,等到明早再找他說個明白。當她打開門時,卻見黑暗中楊定宇背對著她站在窗旁。
她打開燈,遲疑地坐在床上。
「我知道你想見我,所以我來到你的身邊。」楊定宇並未轉過頭。
他悅耳的嗓音傳人筱喬的耳中,竟帶有一股奇異的撫慰,令她心頭一顫。她抬起身,慢慢走向他,雙手環抱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背上。
筱喬緊緊地抱住他,竟不敢提出縈繞在心頭的疑問。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將自己淪入無邊的黑暗。
他溫暖的體溫傳進她顫抖的身體。
我不是要找他嗎,為什麼這時他就在我面前,我又不敢向他追問呢?!
筱喬目光游移,心中竟有些鄙視自己。
「筱喬。」楊定宇轉過身,凝視她,「在丁避家發出尖叫聲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她臉色蒼白。
「我在你的眼中看到懷疑。」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抱得我好緊,讓我喘不過氣來。你能告訴我,你怕什麼嗎?怕你將失去我,還是我將失去你?」
她以蒼白絕望的表情望著他,「你為什麼提這個問題?」
他沒有回答,在他深沉的目光中,她知道,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你說‘今天不僅是生日,還是忌日’,對嗎?」她問。
「是,我說過。」
「可是你才剛說完,丁避家就……」
「富有戲劇性。」楊定宇說,「生活是一個富有戲劇性的舞台,由一個個細節和巧合編織而成。筱喬,除非是戲劇里,殺人犯是不會說出具有暗示性的話的……這是人生,活生生的人生。」
他接著從容地說︰「我是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任何具有暗示性的話語——如果我是凶手的話。」
他的一番話深深地打動了她。
「在這個世界上,我可以欺騙任何一個人,但我不會欺騙你,絕對不會。」
「十四年前的今天,不,應該是昨天,」他看著指針劃過「1」,傷感地說︰「十四年前的昨天,是定坤淹死在大海中的日子……」
「是我多心了。」筱喬嘆口氣,「你的心情我能了解。」
「你不會了解的,沒有親身感受到那種深切痛苦的人是永遠不會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