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哼,累死你!」茗苒有了精神,也不去管自己是怎麼月兌險的,跑了幾步——到快雲山莊的門口了?
「少夫人,怎麼現在才回來啊,老太君正擔心你呢?」長媽媽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沒事,快劍不是比我還晚嗎?」茗苒滿不在乎。
「少爺生在這里,不會有事的。這鷹子山的林子很大,少夫人剛來,不要亂走啊。」
「我知道啦,我去見女乃女乃。」
「老太君在正廳呢!少爺也回來了。」
「嗯!」快劍隨後也進來了。
「少爺,今天幾個老爺生前的朋友來了,跟老太君聊了許久。這是他們臨走時候給少爺的信,說是只能給少爺的。」長媽媽把一封信交給了快劍。
快劍接過信,徑自走向書房。
沒錯,半年前,也是這麼一封信,讓他明白了為什麼從小就沒有見過父母。
案親,十五年前在武林豪杰齊聚天越府的時候,阻止了一個惡人獨霸武林的陰謀。不過,卻因此身中劇毒身亡,母親也心碎地隨父親去了。
半年前,這封信把快劍也卷進了江湖。而今,事情已到了緊要的地步。
燈光映著快劍的臉龐,他把信塞進懷中。
天似乎出奇的冷。
快劍走到了茗苒的房中,替她蓋好被子,望著已經睡熟的妻子,他微微笑著,緩步走到了正廳。
老太君也在正廳,似乎在等待著他。
「女乃女乃!」快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走到老太君旁邊。
「劍兒,來,快過來。」快家日漸衰落,最讓她寬心的就是孫子乖巧懂事,一直都很孝順。
「女乃女乃,劍兒要出一趟遠門,特來向您辭行的。」
「新婚沒多久,這麼快就要出去啊?」老太君雖然一百個不願意,卻也明白自己攔不住。
「女乃女乃,這回孫兒出去是有要事辦。」即將踏上的這條江湖路險惡曲折,快劍不想讓女乃女乃為自己多擔心。
「好,一定要早早回來啊。」
快劍笑了笑,囑咐丫頭們好好要照顧老太君,轉身離開。
「你出去為什麼不告訴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茗苒已經站在了門外,只穿著單衣,立于瑟瑟的風中。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又不帶你出去,自作多情。」快劍連頭也不回。
「我才不願意跟你去呢,我是要問明白,要是你不回來了,那,我也要回家,不再回來了。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你家的一個人,你能告訴其他人,就不能告訴我?」茗苒不願意以快劍老婆的身份去質問,她覺得那是一種恥辱。
「我也沒有告訴燒火的老伯,所以——」快劍轉過了頭,望著茗苒,微笑著,「也可以不告訴你。」
「你以為我愛听?去你的吧,我就當你死了,再也不會理你。」茗苒氣憤至極,恨恨地甩身走了。
快劍望著她的身影,突然心中涌起一陣酸楚的感覺。他望了望天空,自嘲地笑了笑,徑自走進書房。也不知道這麼一走,會到什麼地方,會要多久時間。不過,容不得他回頭。
「快劍——」門外又是一聲喊叫。
這個女人怎麼陰魂不散啊?快劍皺眉,「你小點聲會死啊?」他不快地問著。
面前突然伸過一只手,手上有一張紙。
「哎喲,沒有想到你人長得這麼丑,字這麼漂亮。」快劍接過了紙,看了看,不覺笑了。
竟被他這麼直截了當地形容,茗苒氣得六腑倒置,氣沖天門,「快劍,你這個病表,天天咳嗽,哪天氣上不來,把你憋死!」她指著快劍的鼻子叫罵。
「我是病表、我是病表,你還真倒霉,第一次就嫁個病表,下次要小心點,別又嫁個什麼鬼。」快劍呵呵一笑,一點都不生氣。
「還嫁,遇到你我撞的鬼就都齊啦!病表、賭鬼、多嘴鬼……還不夠啊,還要見到其他的鬼嗎?」茗苒扳著手指一個、一個地數落著。
「七出之罪,你佔得也不少啊。」快劍見茗苒似乎佔了上風,臉上又一個壞笑,他可不是好惹的。
「我有什麼,你倒是說啊?」茗苒見快劍居然用「七出之罪」來壓她,頓時,心中一陣不快。
「一,多嘴;二,不敬夫婿——」快劍說著停了一下。
茗苒沒有反駁,似乎是啊。
「三,無後。」話一出,把守在門外的丫環們都逗樂了。
茗苒咬了咬嘴唇,氣得臉都白了,她尚且不明白如何有後,就定她無後罪?!
「怎麼?說不出了吧,每一條都能休了你這個丫頭,還不老實點。」快劍爽朗地笑起來,低頭去收拾東西。
終于,兩人算是清靜了一會兒。
「你真的要走?」
「是啊!討厭死你了!當然要走。」
茗苒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默默站了一會兒,走了出去。
快劍感覺到了茗苒的失落,頓時心頭騰起一陣異樣的感覺,莫名地難過起來。不過,如果不這麼說,她是斷然不會自己離開的。
那張紙,是茗苒自己寫的一份休書,她來的目的應該是故意嚇嚇他吧?可他卻沒有給她台階下。
快劍望著那清秀的字跡,或許,這對誰都好吧!他踱到書桌旁,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會兒工夫,茗苒又出現在了門前,「快劍,這是……這是顏兒姐姐給你洗的衣服,你要帶走吧?」茗苒把一疊干淨的衣服送到快劍的面前。
快劍心中一震,茗苒從沒這麼溫和又平靜地對他說過話。她,是真的對他失望了嗎,真的拿他的話往心里去了?
等快劍遲疑地接過了衣服,茗苒到了書桌前,看到「休書」已經多了幾個字。她攥緊了那張紙,眼圈里滾動著晶瑩的東西。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就不要讓女乃女乃把我接來啊?現在,把我休了,你開心了!」茗苒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很小,卻字字打在快劍心上。
「隨你怎麼說,你也自由了。」快劍低著頭,輕松地說。
「你討厭我,你是不會喜歡我的,以後,我再也不要見你了。」茗苒哭著跑了出去。
快劍緊緊攥了攥手中的衣服,上面還帶著茗苒身上的香味。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快劍嘆了一口氣。狠狠心,不去安慰她。
這一別,何時再見?
天長恨悠悠,幾多離緒,幾多愁……
第二章
茗苒走在山上,鷹子山的山頂荒涼、寒冷,頭頂的月亮也散發著一種冰涼的氣息。
茗苒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因為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嗎?不可能吧,怎麼能為了他哭?既然兩人都互相不喜歡,還不如一拍兩散的好。對了,回去再寫一張休了他,不能讓他佔便宜。
茗苒興沖沖地回到快雲山莊,推開書房的門,房間卻里空無一人。
「長媽媽,快劍呢?」
「少爺?他、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他沒說。少夫人,少爺……」長媽媽想說快劍走前還叮囑她,讓她轉告茗苒晚上冷,要學會自己蓋被子。
茗苒沒等長媽媽說完,也不管天黑路遠,就急急地奔了出去。他一定去孟嘗賭坊了,她飛快地跑到孟嘗賭坊,卻沒有快劍的影子。
茗苒黯然,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快雲山莊,四周還是空空的。
早上的寒氣把茗苒凍醒起來,她抱緊肩膀,坐在床上。為什麼他一走,她連睡覺都覺得冷了?默默地走出來,這是惟一沒人跟她斗嘴的早上,驀地,一陣寂寞淒涼地迎面襲來。
「少夫人早!」
「長媽媽早!」茗苒換上微笑。
「少夫人,少爺他……」長媽媽想把快劍的話轉告,不過,快劍叮嚀,不讓說是他囑咐的。她的眼淚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