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各位是?」謝士昭問道。
「蕭芙的師兄。」其中一個英氣逼人地答答。
謝士昭並不知道蕭芙與她大師兄在忽而哥克部族時的事情,但是,對蕭芙的失散多年幾個同門師兄卻有耳聞,看著這幾個人,倒是幾分像。猶疑之間,既然被人找到了這里,說明他們的行跡已經敗露了。現在,周圍可能已有千軍萬馬了。
「好,她在里面。」謝士昭料定此事躲不過去,便領他們到了里間的床邊。
不見則矣,見後,一個突然低身下來,「芙兒,你這是怎麼了?」
老板娘多點了些燈,端了上來。謝士昭和幕雲都認了出來,這是到九風山寨勸降的新上任的道台--李鷹鴻。
「李大人。」謝士昭招呼道。
「謝寨主,那這兩位是……」李鷹鴻去九風的時候,沒有與絡腮胡子和幕雲說話,所以不認識。
「哦,兄弟。」謝士昭謹慎地不說名字,如果追究也容易逃。
「剛剛燈光昏暗,竟沒有認出謝寨主,失敬、失敬。」
「彼此,彼此。」
寒暄完後,蕭芙被幕雲喚醒了。這時,李鷹鴻坐在了床邊,「芙兒,芙兒,你怎麼如此……」
蕭芙睜開眼楮,見是大師兄,她現在這樣,不是他害的嗎?不過罷了,大師兄在自己死前還能來看自己,蕭芙心中也知足了。
「大師兄,還--勞煩--你惦--記--了。」蕭芙費力地說著。
「芙兒,你看看,都誰來了。」
蕭芙順著他指的方向。
師兄們、二師兄、三師兄……幾個師兄差不多都來了。
「我們早就相互找到了,只是多年都沒有你的消息。如今,我和三師弟、四師弟同朝為官。二師弟開了票行,五師弟經營瓷器,六師弟和你一樣經營玉器,你信上說你是個精明老板,和你六師兄比比啊,芙兒,你不是一直不服輸嗎?」李鷹鴻看著病榻上的蕭芙,竟然哭了起來。
蕭芙只是微微笑著,表示她為他們高興,卻難說出話了。
「你讓我送的信我送到了,現在放心了吧。」
「信?」蕭芙一下竟然呼喊了出來,難道是給穆察王爺的信?不是已經在忽而哥克部族給了二德薩?蕭芙心中詫異。
「是啊,誰能料到有這麼大的曲折啊。」李鷹鴻講起了他送信的經過。
「那天,我去忽而哥克部族勸降的時候,發現你出現在忽而哥克部族,我心里正猜疑。你又在酒席上給我示意,我想你一定有事。小時候,你想給我們幾個師兄弟東西的時候,都會用詩做題目,我們對到最後你滿意了,你才把東西給我們。而你在下山送我時說的那句詩句,是我小時候因思念故鄉惟一一次哭的時候,你為了安慰我送我一條親自做的劍穗,我由感而發才對的,所以至今記得。」料想你是要送東西給我,怕別人知道,才用的這個法子。後來,你又說山的東南角景色秀美,我那夜就去了那里,看看你有沒有留東西給我,找了大半夜才看到了你給我的書信和給穆察王爺的書信。
「看了你的書信,得知茲事體大,就想迅速趕往京師,把書信交給了王爺。可是,我剛要走,就听見有忽而哥克部族巡山,他們都看見了我,就緊迫不舍,我料定逃不出去,眼看著就要殉難于此了,我就爬到了旁邊的荊棘溝里,用亂石把給王爺的書信和你給我的書信扯下了後面寫的有關要給王爺送信的幾頁埋好了,又爬了出來,渾身都被劃傷了。我是想,他們必定要追問我在干什麼,他們問不出所以然必定不放我走,那樣就耽誤了給朝廷送信。所以,就想,實在不行了,就把你給我的信交出去一部分,他們也就能放了我了。不過,他們借口留我幾日說是養傷,實際上就是把我扣押了幾天。不過,扣押朝廷命官不出時日就會被發覺,而且那幾頁書信也只是你和我的關系說明了,一些敘舊之言,他們查不出什麼。也怕事情張揚,逼我寫了家書說是養傷好後就回去,硬是留我半個多月才把我放了。我怕再耽擱時間,又日夜兼程了半個多月,才把信送到穆察王爺手中。」
李鷹鴻將事情的原委向蕭芙訴說完了。原來如此,事實真相竟然是這樣,蕭芙還猜忌師兄勾結壞人,自己真是……
蕭芙自責著,自己不該猜疑大師兄。
「芙兒,我不知道,都怪我不小心。晚了半個月,竟然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李鷹鴻緊緊握著已經蕭芙的手,不禁落下了淚。
「芙兒,你說句話啊,你看看,大家都在看著你啊。」
蕭芙抬眼看了看環在四周的人,是啊,就是師兄們啊,就是這些人陪伴她走過了風風雨雨,留下了無限的歡樂。蕭芙眼中的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芙兒,芙兒,我是二師兄啊。
芙師妹,你看看我們,我是三師兄。
芙兒,芙兒。
芙兒,芙兒,芙兒……
你說話啊,芙師妹……
可是,任憑他們再怎麼呼喚,蕭芙也沒有答應一聲。
屋子中靜靜的,只听得大家的嗚咽之聲。蕭芙的幾個師兄眼楮紅紅的,將頭扭轉過去,不忍再看蕭芙可憐而難受的樣子。
在自己的哭聲中生于這個世界,而在眾人的痛哭中離開。至少,還有大哥、二哥、三哥和幾個關愛自己的師兄送我一程,心又有何怨?蕭芙嘴角微微動了一下,笑了。
「讓開,讓開,多博郡王有令,帶犯人蕭芙、謝士昭等人回營。」一幫正白旗闖了進來,看著床上的蕭芙,不知如何帶走--郡王吩咐過,不可擅動蕭芙一根寒毛。
幕雲將蕭芙抱起,「走吧,我抱著她跟你們走。」
「不用,不用,郡王備好了車子,里面鋪蓋舒適齊全。」
第九章
深夜,謝士昭、李鷹鴻一行人等都來到了多博的軍營。
多博一直在帳外等著,終于到了。
他先將大哥和李大人等人安置好,再將車上沉睡的蕭芙抱了下來。他憐惜地看著懷里沉睡的她,宛如抱著一個嬰兒般仔細小心。幕雲開始不放心,但看到多博如此,就進帳睡覺去了,他們都已經半個月沒有好好合眼了。現在看著多博小心的樣子,又有剛才路上李鷹鴻說皇上和朝中的不少大臣都說要免蕭芙的罪,他們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覺了。
「張太醫,她怎麼樣?」多博等著從帳子里出來的張太醫,焦慮地問道。
這是皇上得知多博病了,剛從京師派來的專門為多博診治的御醫。多博直接讓剛下車的張太醫為蕭芙看病,她的樣子讓人憂心,實在是再也不能拖了。行軍作戰,他從不焦躁慌亂,可對現在的蕭芙,他是亂了手腳了。
「郡王,軍帳中的姑娘是郡王的……」張太醫問道。
「福晉。」多博堅定地說。
「哦,那先恭喜郡王了,福晉是喜脈。」
多博听了,頓時沒有回過神來。
「張太醫,您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晉是喜脈絕對不會錯,兩個月左右。」
多博頓時心中一陣狂喜。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是芙兒為我生的孩子。是啊,就是那幾天,自己把芙兒重重地傷害了的那幾天。芙兒,你能原諒我嗎?
「不過--」張太醫又緩緩說道。
「不過什麼?」多博興奮的表情一掃而光,神情緊張而恐懼。他怕听到任何關于蕭芙不好的消息,他再也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和折磨了。
「福晉她是否長途勞頓了?」
「是,而且吃住都很簡陋,如犯人一般。」多博揪心地說,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心如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