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齊格爾善不由地嘆了一口氣,「身在此處,不得不為。皇上賜婚,是對咱們多博的器重。額德那德氏也是世代在朝……」說到這兒,齊格爾善又想起了幾天前他同兒子慪氣的事情。上次他生多博的氣也是這個原因,即使自己順著多博的意思,他也沒有辦法冒著忤逆之罪違抗皇上和太後欽定的婚事啊。
「唉!」齊格爾善與福晉在昏暗的燈下坐著,誰也想不出什麼上好的辦法。自古應是兒女親事全由父母安排,自從多博的哥哥死後,齊格爾善和福晉對多博更是愛護有加。如今,為了賜婚之事,他們大傷腦筋。
「罷了,皇上和太後定是不會錯待多博的。待賜婚旨意一下,就奉旨完婚。開頭也許鬧鬧小孩子的性子,慢慢地日子過長了,也就沒有什麼事兒了。」最後,齊格爾善握著拳頭狠狠地一下決心。
「也好,過兩天我去和多博說說此事。」福晉也順從著丈夫的意思。
「先不要去,等皇上的旨意吧。事情定了,就少點麻煩。先讓他清靜清靜,這些日子他也累了。」齊格爾善嘆著氣擺了擺手道。他知道這樣定不是最好,他也心疼這個孩子,但是,娶個「南蠻子」進門,在那些口口聲聲「祖宗規矩祖宗家法」的朝臣和親貴的面前,確實不好再開口反駁什麼,又要徒增一些風波,無風還三尺浪,何況……
「過幾天就是多博的二十的生辰了,按舊歷是個整歲兒,咱們該想想怎麼給他擺擺宴……」福晉轉了個話題,低眉順目地提醒著齊格爾善。
「好,就好好地過過生辰宴,把自家的兄弟都請來……」
齊格爾善和福晉起身回房,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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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博在書房整理著剛剛從外面采購的東西,清點看少了什麼沒有。都收拾完了,就坐在書桌前隨意地翻看著桌子上的幾本前朝的史書。
「貝勒爺,貝勒爺,貝勒爺……」多博的貼身書童諾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書房,「不好啦,」他一下趴到多博的書桌上,抬著頭向多博說著,「不好了呀。」
「瞧你,還是我教出來的,這麼慌慌張張的。都什麼時辰了,還這麼嚷嚷,吵著阿瑪和額娘怎麼辦?說吧,什麼事?」多博看著他,沒有氣,可是也是一臉的無奈。
「貝勒爺,可不是我咋呼,真的出事了。剛才听福晉身邊的丫頭們說,皇上已經定了指給你的婚事了。你說,這是不是大事?」諾佑拿起了茶壺自己倒了一碗涼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多博向來寬厚,對下人不要求什麼,諾佑也就很是隨便。他也感激貝勒爺對他好,只要听到信兒了,肯定先來告訴多博。
「真的?」多博放下書站起身來。
「真的。您看您,還說我咋呼,我咋呼什麼了?」諾佑看多博也驚了一下,忙為自己鳴冤。
「我知道了,你再去問問,詳細點兒的。」多博若有所思。
「我這就再去打听打听。」諾佑說著便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
「回來,諾佑。」多博轉念一想,又叫回了諾佑。
「貝勒爺?」諾佑听見叫他又趕忙回來,等著吩咐。
多博站著出神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先回去吧。」
「回哪去,貝勒爺?」諾佑還沒明白多博的意思,不知道是要他回去打探,還是回去睡覺。
「回房去,去睡覺。」多博看了諾佑一眼,拿起扇子輕敲了他的頭一下,笑道,「你糊涂了。」
「哎喲!」諾佑挨了多博一下,哭喪著臉,「貝勒爺,您還笑得出來,這賜婚,您平常不是最擔心嗎?奴才都看出來了,所以想趕緊給您弄個準信啊!」諾佑皺眉頭咧嘴地說。
「又不是你成親,你著什麼急啊?」多博滿不在乎,又拿起書看。
「那明天我給您個準信,誰家的格格小姐,一定給您老打听清楚了,如何?」諾佑也嬉皮笑臉。
多博站起來,把臉貼近了諾佑,「好,你就照這樣給我辦,要不然,你小子--」多博假裝威脅道。
「好好,貝勒爺,您別嚇奴才了。您現在呀,是越來越知道奴才怕什麼了。」諾佑說完,屁顛屁顛地跑出去了。
看著諾佑的背影,多博笑了笑。低頭凝視著手中的書,心申有了打算。但是,皇上欽定的這婚事……唉,不想也罷了,他心中自苦。他的婚事,絕不僅僅是滿漢不通婚不融和的問題,這其中的曲折……
唉,看看再說吧。
圍牆上一道黑影透過窗子,凝視著多博房中的燈光許久許久。黑影的周身隱隱地露著一股寒意,還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殺氣。隨後,和身邊的那柄寒劍一起無聲地消失在夜幕中。
多博用心看書,對此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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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齊格爾善正和齊親王在府中議事,諾佑拿著一張紙大呼小叫地沖進了正廳︰「不好了,王爺。」
「沒見有客人嗎?這麼大呼小叫的,不懂規矩!」齊格爾善不悅地訓斥道。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諾佑自知唐突了,于是畏縮地退到了一邊。
齊親王見穆察王府出了事,于是先告辭回家。
齊格爾善將齊親王送走後,連忙將諾佑叫到了身邊,焦慮地詢問著︰「怎麼了?是貝勒爺出事了?」
諾佑看著王爺神情緊張憂慮,不忍心地點點頭。
「貝勒爺留了封信,走了。」諾佑哭喪著臉道。
「信呢?拿來,快拿來啊!」齊格爾善一下又站起來,匆忙向諾佑索要著信。
「這呢,王爺,您別怪奴才,這回,貝勒爺連說都沒跟奴才說,」諾佑掉著眼淚,「貝勒爺,他就自己走了……」
「不怪你,不怪你。」齊格爾善心煩地擺著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他心思全在那封信上了,根本沒空理會諾佑在說什麼。
「唉!」齊格爾善讀完信,閉上了眼,似乎很疲乏地仰面靠在太師椅上,只是嘆氣。
諾佑見了,忙一擦眼淚上前,「王爺,您別愁,興許貝勒爺是賭氣呢,過會兒就又回來了,您可別傷著身子。」
「行了,行了,不怪你,這沒你的事了。下去把福晉找過來,去吧。」齊格爾善又擺擺手說。這不是多博第一次出去了,這回,說不定又是幾個月。
「是,是,奴才就去,就去。」諾佑擦干淨剛才急出來的眼淚,迅速地跑出去了。
齊格爾善獨自坐著思考。多博在信中說大清國一統天下不久,急需用人之際,此番離家去尋找隱逸的漢儒志士為國效命,而且,信中也多次說到絕非因婚事而離家。兒子雖然如此說,可是齊格爾善不禁老淚欲涌。孩子,你是要出去長長見識,阿瑪不擋著你,鞏固我大清江山也靠你們這些後輩子弟,只是……唉,好,好,阿瑪絕不攔你,振翅的雄鷹是不應該被羈絆的。好,好,好,賜婚之事,就等你回來再說。
齊格爾善想好後,未和福晉商議,便起身進宮去晉見皇太後了。他需將多博留書出走的事暫且搪塞下。
第二章
莫兒鎮和羊鎮。
這里聚集的多半是兩湖逃荒而來的難民,橫尸遍野,人哭鬼嚎,一派苦澀蕭索的場景。
有途徑的饑民早已經先逃到富足之地安生去了,剩下鰥寡孤獨、老幼病殘在這里等死。也有一些有氣力的落了草,佔山為王,打劫更苦的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