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還是做了。
壓不下心中強烈的,他伸出大掌,緩緩地、輕輕柔柔地,將她額前的發塞在耳後,但或許是她的發絲太柔,竟不听話地再一次滑下,停在她的鼻尖。
她舉起右手輕輕地揉著略微發癢的鼻尖,且很不淑女地打了一個噴嚏,靳煒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啞的笑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丁影舞。
她眨了眨眼楮,待她的眸心出現他的身影時,她仍舊停在半夢半醒中。
她下意識地扯開一個笑容,露出迷人的酒窩,微醺的澄眸晶晶亮亮的。靳煒震驚地發現自己幾乎無法正常呼吸,心魂全被她的笑容攫住了。
「你是真的人,還是我喝醉了?」四日相視良久之後,她伸出長指輕滑過他的頰,甜甜地問著。
「你喝醉了。」靳煒發現喉間干澀得不像話,幾乎無法發出聲音,她的指尖細柔,劃過他的太陽穴直到他的下巴處,那滑過的痕跡像火燒過一樣,如此灼熱。
「我想也是,我喝多了。」她又淡淡地笑了起來,自然散發出的性感不言可喻。
「心情不好嗎?’’靳煒問著,這是確人喝酒的借口。
「不!我心情好得很。」影舞搖著頭,而她額前的發也隨之晃動,連帶牽引著靳煒的心一上一下。
「我就是因為心情很好才去買了瓶紅酒來慶祝。」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媚態,影舞持續散發出一種自然的性感,紅唇輕吐混著紅酒的異香。
「一個人喝酒怎能叫慶祝?又有什麼好慶祝的?」所有的積蓄都被好友帶走,除了負債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慶祝的?
「我今天回育幼院,看到好多快樂又健康的小朋友,我覺得好高興。而且院長又告訴我,小芬與小志的功課都是一等一,這學期都可以拿到獎學金耶!」影舞迫不及待地想與人分享她的快樂,她已經沒有半個親人了,那些小朋友是她僅存的希望。
「是嗎?’’靳煒不明白這關她什麼事,她與育幼院又有些什麼關系。
「而且我請搬家公司搬去的那些書,小芬都很喜歡,搞不好他們長大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工作咧!總算沒有浪費我借來的那些錢。」影舞仍舊自言自語著。
原來,她借去的錢是拿來請搬家公司搬那些書的。
她又打了一個不淑女的大呵欠,使得靳煒又一次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以往的他只覺得這樣的動作很不文雅,但是今天他卻覺得她實在……自在得可愛。
「對不起,我喝了酒之後心情會很好、很放松,所以就會很愛說話。」影舞又開始自言自語。
靳煒微點頭,她說的是實話,今晚她說過的話比這一個禮拜以來說的還要多。
「你是……靳先生?」影舞像是突然想到似的,現在才發出這個疑問。
靳煒皺起眉,跟他說了這麼久的話,到現在才認出他是誰?
「是,我是靳煒。」他重復一次他的名字,不悅地發現她從認識自己到現在,一直叫他「靳先生」。
听了他的話後,影舞突然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讓靳煒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有什麼不對嗎?」靳煒仔細凝著她的眸問。
「我一定是喝多了,你又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她指著他的鼻子,「蹲在這里跟我說話。」
靳煒聳聳肩,這的確不像他會做的事。
「要不然,我會怎麼做?」他想听听她的想法。
「你會指著我的鼻子,大聲地問我,你怎麼會躺在這里呀?像你這種女人應該關載客房里,不準出來!甚至,我從你的眼楮可以看出來,如果沒有什麼奇怪的原因,你絕對希望我不要出現在你的面前。」她一邊笑著,一邊回視他,眼中沒有虛假。
靳煒無言,如果今天沒有看到育幼院的那一幕,他的確做得出她說的事情,甚至還可能警告她別在他的面前賣弄風騷,縱使她是真的喝醉了。
「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影舞斜著頭問。
靳煒的舌頭像是被吃掉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不喜歡她?
是因為自己自以為是的偏見?是因為他听信了報章雜志所報道的不實新聞?還是因為把老媽的嘮叨遷怒到她的身上?
無論是哪一個理由,他都無法對她說出口。
「我帶你回房睡吧。」他第一次逃避問題,因為,連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將她攔腰抱起,她沒有反對,因為她也真的很想睡了,並且已經全身無力。
她的頭輕偎在他的頸際,有兩秒鐘的安靜,之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她竟微揚起鼻尖,在他的下巴與臉頰處磨蹭著,而紅唇則有意無意地劃過他的頸際……
他幾乎定在當地。
她在誘惑他嗎?
如果是蹄她做得很成功,因為他從未感受過那樣被迷惑的滋味,也從未有人這樣輕易地勾起他潛藏的。
「丁影舞,你在做什麼?」他硬是壓下那突來且狂猛的想法,以前對她的不良感覺又再一次地回來。莫非她都是用這種方法,迷惑林志達一類的男人?
丁影舞沒有回答,仍舊貪婪地在他的頸際輕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依然沒有忘記。
「你用的刮胡水……」她又一次深深地吸著,
「跟我爸爸的味道一樣,我已好久、好久沒有聞過這個味道了。」
「打從我十歲以後,就沒聞過這個味道了。」她雙眸仍微閉著,但是沒有停下磨蹭的動作。
靳煒不會傻得相信她的說辭,她分明就是一個善于利用女性軀體的人,這明明就是一場設計好的游戲,他不會相信的!
就算他如此理智,但是他卻仍舊欲火中燒。
所以,他沒有阻止她的廝磨,甚至很享受這樣的廝磨……
如果你想玩的話,我可以奉陪。他心想。
他繼續抱著她回到她的房間,而她在酒精的,麻醉下已經逐漸沉人夢境。
一直到了床邊才停下腳步,試著要將她從身上放下,但是丁影舞卻收攏雙臂,把頭埋進他的頸際,讓他動彈不得。
「你……」靳煒心想,終于見到她的真面目了。
「再抱我一下,再一下下就好了,不要這樣離開我……」影舞被這熟悉且懷念的味道沖昏了頭,兒時的記憶再度襲來,害怕再度被丟下,她竟說起夢話了。
「如果你可以乖乖地躺回床上,我不會離開你的。」靳煒的目光冷透,原來這就是她的真面目,利用酒醉的借口,行誘惑他的事實。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跟媽媽……」她的聲音突地沙啞起來,雙手更是緊緊擁住他的脖子,動也不讓他動。
靳煒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不要丟下我……爸……別走……」影舞的雙手持續收攏,兒時的記憶像海水一樣洶涌而來,幾乎將她淹沒。
靳烤再一次感覺到那被定住的震撼感,她說出口的話、她雙手緊攏的害怕、她順著臉頰滑下的淚水,都令他動彈不得……
她在做夢!
「爸……別走,別丟下我。」影舞的淚不停地從眼眶中流出。已經好久了,她好久不曾這樣哭過,她一直試圖努力壓抑下心中彷徨失措的感覺,只是在夢中,她沒有這樣的能力,在父親的懷里,她無法自制。
首次,他感到一顆心被狠狠地揪住,痛到幾乎要喘不過氣。借著她的擁抱,他明顯地感受到她的驚慌失措、她的彷徨無依,感受到那極度害怕失去的痛楚。
「丁……影舞……」靳煒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只能惶然地讓她緊抱著自己,心中原有的欲念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心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