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她的畫風需要完全拆解重組的此刻,她不會去。
「為什麼要這麼問呢?」她好迷惑啊!
「你問我為什麼?」認命地嘆息一聲,他抬手奪得信函丟開,雙手扣住她的肩,「別告訴我你一點都看不出來?」看來不說出來的話,到死她都只當他是朋友。
低沉的聲音因刻意的沙啞而變得煽情,空氣似乎變得粘稠,快要凝固起來。
他熱烈直接的目光燒燙她的臉,下意識地心虛,不敢與之對視,蕭若移開目光,「我不明白。」他的目光中有一種讓她慌亂的東西,令她想逃。
「別逃走。知道嗎?你這個動作叫我好不安,總覺得下一秒你會轉身離去。」他扣住她雙肩的手忽然落在她的腰間,緊緊環住,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為零,「別想逃開,因為我不會放手,我會一直這麼抱著你,直到你或我的生命結束。」
「明白嗎?」他看著她因些許的醒悟而驚異的眼,聲音輕得如在嘆息,「你明白了吧。」
深沉的黑眸如無底的深淵,像要吸去她的靈魂。她閉上眼,不去看那一直炫惑著她的夜色。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綿綿密密地傳遞著他的眷戀,濃烈得叫人無法忽視。
蕭若陡然仰身,卻因腰際受制而只離開不到一寸,睜開的眼對上他的,因為多了什麼,他眼中濃濃的夜色看起來很溫暖,讓人想不顧一切地投入那黑暗的懷抱。
是因為多了愛吧,所以寒冷的夜有了溫度,變得如此醉人。
無法繼續裝傻,繼續漠視了,因為她真的明白了,再也找不出欺騙自己的理由,「我會離開。」她手一揚輕輕地撿起信函,「我會去念書,所以,請你……放棄吧。」
不想傷害他,卻不得不說出殘忍的事實︰「意大利很遠,你會找不到我。」即使原來不打算去,也因他的表白而改變了回絕邀請的念頭,一直是朋友不好嗎,為什麼要改變?
「我必須說很抱歉,你的留學之旅要泡湯了,你已經逃不掉了,我已經散出消息說你我關系極親密,如今道上至少有一半人知道了你呢。」輕柔的聲音化作晴天霹靂,聲聲直擊她的耳,「你逃不掉了。」
「什麼?」木然地望著他,她的表情呆滯,像是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我想說,你也在通緝之內了。」折攏劍眉,他心疼她的表情,卻必須逼她看清事實,「我們必須逃亡了。」開始後悔用這種有效但過激的手法,他實在沒料到她受到的打擊會這麼大。
「離開家嗎……」她喃喃地念著,離開這令她眷戀的一切,「你知道嗎,書架上的書是我從小讀到大的成果,每一本都有我的指印,百葉窗上的細紋我才畫了一半,電腦里存著我跟朋友的通話,一句不落,還有,還有……還有……」
她木然的眼呆滯地轉動,最後定住了,聲音漸漸變得細不可聞。
這一切是她存在的證明,離開了,她如何證實自己確實活著?
她知道逃亡與留學不同,後者尚有歸來之日,而前者,或許永難回家。
「你還有我呀,我愛……」他急急地呼喚,想喚回她的神志,卻忽然頓住,面部一冷。
懊死,居然挑這個時候來逮人。大門一個,前窗一個,後窗兩個,共四人,是「四方」。
他迅速抽出一張便條,「刷刷」寫了一行字,紙筆一丟,看看還處于失神狀態的蕭若,抱起她,走到大門口,伸腳一踹,門板應聲而倒。守在門口的南風微微一怔,已被他越身而過。
「逃不了的。」南風迅速回身,伸手去擋卻又立即縮回,呆立著任他離去。
直到其他三人趕來,他仍呆立著。
「怎麼了?」北雨皺眉,如他所料,洛青的確從前門直接突圍,但為何南風連這一會兒時間都絆他不住?「不是說好了你拖住他嗎?」
南風不語,低頭看著自己展開的手,掌心里全是汗水,「好可怕。」
「誰?」
沉默片刻,南風才回答︰「洛青。」
他之所以會收回阻擋的手,是因為在出手的剎那,他看見了洛青直視前方的眼,那雙眼中根本沒有他的存在,逼視前方的陰狠的眸色中明白地寫著「擋我者死」的殺意,那殺意是十成十的認真,而他懷中木然的小美人,大概就是他不對勁的原因。
幸虧他的反應夠快而及時撒手,如果真的交上手,他不敢想象足以讓他膽寒的殺意逼向他的情景。
「我們最好不要招惹蕭若,她固然可以牽制洛青,但若惹出了他的真火,我們承受不了。」他終于明白了「殺神」名字的由來,惹怒他,便等于提早見了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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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神情木然,腦中卻一直是清醒的,知道他抱著她沖出門口,帶她穿過街道,最後停在一家小旅館門前。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可以感覺到他因她而進發出的一股躁烈狂暴之氣,從踢破門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沒消失過。
深吸了幾口氣,洛青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進了房間,他放下她,與她平視。
「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會愛上一個無心的人呢?」輕閃一下長睫,她恢復寧靜,靜得近乎死寂,沒有生氣。
「我不管你是如何看自己的,在我看來,你有心,而且極美。」輕順她微亂的發絲,他眷戀地重溫著柔細的觸感。
「我沒有。」茫然搖頭,她輕喟,「我四歲學畫,父親告訴我,我必須很喜歡畫,于是我就去喜歡,爺爺告訴我練武,卻不說是否要喜歡,于是我只練習,也不知喜不喜歡。連喜好都被人操縱著,我可能有心嗎?」想一想,她似乎听話的過頭了。
「我該掐死你。」洛青咬牙切齒,「卻又下不了手。小笨蛋,你說你沒有心,那是你從來沒仔細看過自己,所以你一直無法注意到自己在談論到畫時,臉上那種霧煞煞的表情會消失,眼中是絕對真心的喜悅,整個人像在發光,那不是假裝得出來的,再怎麼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是……這樣嗎?」手不自覺地撫上臉,蕭若的樣子迷惑極了。
「你在露出較明顯的情緒時總是散發出一種跟平常不太一樣的美麗,很生動很真實,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迷住了我。」她最近的情緒表現越來越多,這讓他高興極了,「你有朋友對吧?」
「是呀。」鳥兒、莫莫、璃璃,還有他。
「有人強迫你去喜歡她們嗎?」
「沒有。」她搖頭。
「那不就結了?小笨蛋。」看見她不再自怨自憐,他也松了口氣,高興之余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不是笨蛋。」蕭若生氣地小聲嚷嚷,「可是還有一件事你解釋不通︰的確是有人叫我去喜歡畫而我就去喜歡了呀。」
被她微翹的唇瓣蠱惑,他低頭輕啄一下,「更簡單了,我小時候也不喜歡黑道,老爸就逼著我接受,當我了解了它,我就愛上了它。你也一樣。」
忽然傳來敲門聲,聲音自門外響起︰「送夜宵。」
直覺地想去開門,蕭若伸出一半的手被洛青抓住,「我來。」
他打開門,又像對待郵差那樣扣住侍者的脖子,「我想你一定沒住餅平民旅店,這種三流住房是不會有專門送夜宵的。」何況是面對半夜投宿的客人,「要麼是觀察力太差,沒留心過。說吧,誰派你來的?」
他自信十足地判斷︰「還有你的演技也太差,有哪位服務生會在經過客人房間時極力地放輕腳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