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備再糾纏下去,蕭若準備回去,卻被他輕聲叫住︰「為什麼自己不出面經營畫廊呢?」他剛走進來看到了兩位老人家後,心里幾乎是有些失望的。
注視著父親生前最得意的一幅作品,蕭若不自覺地淡淡笑開,「我希望客人上門是為了看畫,而非看人。」畫中的主角是她,只不過被抽象得失去了原貌,很熟悉的畫技和畫法,在她手上亦可再現,只是畫不出父親的那種感覺。
「你很喜歡這幅畫嗎?」原諒他藝術素養低微淺薄,看不出這張五顏六色的畫有何過人之處,他甚至不太看得出畫中到底畫了什麼。
「你呢?你覺得這屋子里的畫哪些比較出色?」蕭若不答反問,收起的笑容讓洛青微微地失落。
有點可惜看不到她漂亮的笑臉,他惋惜地嘆息。
不是很有目標地看了四周幾眼,帶著一點點困惑,洛青的手往一個方向指了指,「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邊的幾幅畫比較漂亮,但我反而喜歡這邊的畫。」
他小心地打量著她的神色,不放過最細微的變化,「我不懂畫,隨口亂說的,你別往心里去。」她好像不太開心。
「正好相反。」蕭若重新揚起笑,燦亮得叫人失魂,「你評得對極了。」那幾幅「比較漂亮」的畫是她畫的,而他所「反而喜歡」的是父親的作品,看來她真的有欠缺之處。也許在短期內,她不會畫一幅完整的畫了。
雖然不明白她在高興什麼,但看著她的笑容,便覺得很舒服,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他還是弄不懂一個問題︰她笑起來和不笑時差別好大呀。
耳邊傳來張嬸和吳伯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蕭若的笑容頓時給僵住了,柔軟的笑意變成了煩惱,她怎麼可以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當初她要一個人獨自生活和經營畫廊的決定遭到華眉的強烈反對,璃璃和遠在美國的莫莫雖不贊同,但也沒說什麼。她知道她們擔心她,怕她受騙,被人欺負,她也很感動她們的關懷,可感動歸感動,她的決定不會改變。
在得知她幾乎是不見生人的工作方式後,她們才放下一半的擔心。
「你怎麼了?」洛青擔心地瞅著她,不想繼續看她僵著的假笑,不得不出聲打斷她的神游。
「沒事。」蕭若回過神來,笑得好勉強。
沒事?洛青擺出不信的表情,怎麼可能沒事?看她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煩惱,令人不由地想為她分憂……
「沒事。」她換上一臉慎重,「你回去後,不管誰來敲門,都別去理他,不管電話鈴響多久,也別去接,知道了嗎?」
「哦。」洛青點點頭,「但是,為什麼?」
「說來話長,我以後再跟你慢慢解釋,總之你先回去吧。」他們倆的對話始終保持著輕聲低調,不像那兩位光明正大的偷窺者,議論聲漸漸大得能讓她清清楚楚地听見每一個字。如果再不送客,兩位老人家怕該議論到結婚的婚宴擺幾桌酒席了吧。
送走了話題中心的人物,蕭若也不打算繼續營業了,她掛起「今日休息」的牌子,頭皮發麻地在二老竊笑的視線下逃也似的離開。
璃璃和鳥兒曾拎著大包小包地到兩位老人家那兒,左一口嬸嬸右一口伯伯地叫著,嘴像抹了蜜一般甜,兩位老人家在被灌了迷湯後,拍著胸脯保證會好好照顧,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即通知她們。就連遠在國外的莫莫也不甘寂寞地插上一腳,用電話跟二老聊了一整天,也不知她怎麼做到的,「聊」得兩位老人家眼淚汪汪,差點指天誓日要全力保護她這個「柔弱」的孤身女子。她一直很好奇,莫莫好像不算富有吧,哪兒來那麼多閑錢煲電話粥?而且那可是國際長途耶。
今天她不對勁的反應一定會如實地被報告給那三個緊張過度的好友,以往一向淡然對人的她跟一個男人談了那麼久的話,不能不說是反常。如果沒有料錯的話,最先會有反應的,應該是距離最遠的莫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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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然,一進家門,就听到了電話鈴聲不絕于耳,洛青指指電話,「它已經響了十分鐘了。」到底是誰這麼有恆心?是她的男友嗎?
蕭若略帶緊張地拿起話筒,「喂……」聲音因緊張而輕微發顫。
「若若嗎?我是莫然。」電話中傳來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音量不大卻極沉穩,「我听說今天發生了一些事?」
「你別听人亂說……」蕭若緊張得連聲音都干澀起來,「什麼也沒有發生。」
顯然地,莫然不信,「是這樣嗎?」
傳來雜聲,讓電話中的笑語听起來不甚清楚,莫然低咒一聲︰「你等一會兒,我換個電話。」說完後便匆匆掛斷。
「是什麼人?」洛青揚眉,耳力很好的他將電話中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你朋友?」
「是的,而且擔心我擔心得有點兒過分。」蕭若坦然卻無奈地解釋,為什麼每個認識她的人都把她定位于被保護者的角色,她看上去真那麼柔弱嗎?
「這種擔心不過分,你的確需要保護。」他很贊同她朋友的看法。
蕭若剛想反駁,電話又響了,她拿起听筒。
「若若,我們繼續溝通。」
「哦。」上次她跟張嬸他們通電話也是這樣,結果把兩位老人家全「溝通」到她那一邊去了。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電話中的聲音正好說中她此刻正浮在臉上的表情。
「沒……沒有。」蕭若差點咬掉自己一截舌頭,讓一旁看戲的洛青想笑又必須忍著,憋得好不辛苦。
「你回家的速度挺快的嘛。」低柔的聲音漾起了危險的陰謀,可惜蕭若絲毫未覺。低啞中帶著少年獨有的清亮的聲音,有著成人的成熟和孩童的稚女敕,混合成一種奇妙的魅力,纏繞著蕭若的听覺。
「是啊,我比平常加快了一倍的速度呢。」絲毫不覺得自己正在被人套話,她直覺地回答,單純明白的答案叫正在旁听的人直想嘆氣。
「你听我說,」隔了片刻,莫然的聲音再度響起,「把听筒捂好,別讓人听到,這事很秘密。」
「好。」蕭若不覺有詐地照做。
笨。洛青露出怪異的表情,她怎麼這麼單純好騙?那女人根本就是在設套子讓她往下跳,她還真就往下跳︰把話筒一捂不就說明了屋內有人嗎?結合前面的問答,擺明了是告訴對方自己屋里有不想讓人知道其存在的人。
莫然輕笑出聲,幾年過去了,若若還是一樣單純,「叫屋里的那個人跟我說話吧,你藏不住他的。」
「你誆我?」終于發覺上當,蕭若露出不滿的表情,揚起的聲調泄出微微的怒意。
「你騙我。」莫然輕柔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還瞞我。」對,她是誆她,可她瞞她這件事又怎麼說?
「那是……」在平靜的指責面前,她張口結舌,怎麼會這樣?明明雙方都有不對,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理虧氣弱?算了,她本來就不是跟人辯論的料。
「你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吧,我知道你怕別人擔心,可是如果你不說,我會更加擔心。」在接到老人家的電話後,她立即就發現了不對勁,對人淡漠的蕭若根本就不可能隨便跟陌生人聊那麼久,更別說那人走後立即停業。她估計過時間,以蕭若正常的步行速度,她至少得再打十分鐘的電話才會有人接,她並沒有神到能猜著蕭若家里有人,只是怕另兩位好友先她一步搶到電話接通,出她意料,蕭若到家如此神速,她這才犯了疑心,才會設套子套出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