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凰沐軒。」凰沐軒微微頷首。
「姓凰?」那老者目光忽又冷了一分,「長安凰姓並不多,公子想必是凰家堡的人吧?」
「在下正是凰家堡的少堡主。」凰沐軒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雖然他從這位老者的眼中看出了敵意。
「凰家堡的人,我們這里不歡迎。」老者話落,「砰」的一聲就將門關上了。
吃了個閉門齋,凰沐軒不禁莞爾一笑,卻沒有生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凰家堡得罪了這樣一名老人家了!
按又伸手敲了敲門,大門「吱呀」一聲,又開了,但這一次,卻不是青衣老者,而是一名紫衣女子。
「怎麼是你?」紫衣女子驚呼。
望著女子眼中那詫異的神色,凰沐軒輕舒了口氣。
看來自己並沒有找錯人。
「在下只是來還姑娘一件東西。」拿出那卷羊皮紙卷,他笑得淡雅而溫文。
「原來是被你撿了去?!」紫衣女子面上掠過了數種莫名復雜的神色,抬起頭,她唇角微微一牽,牽出一抹絕美的微笑。
「請公子先進來再說吧!」她禮貌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但凰沐軒依然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異樣的光芒。
「多謝!」凰沐軒笑了笑,淡然從容地踏進了大門。
第1章(2)
然而,方一踏入,「砰」的一聲,大門竟然自動合上了,原先那名青衣老者從旁側緩步走了出來。
「縴雨,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緊緊盯著凰沐軒,老人的目光冰冷得就像一把利刃,能割傷人的心。
那紫衣女子望了凰沐軒一眼,繼而又輕嘆︰「得罪了。」話音方落,身形已動。那抹紫衣身影如電,一把就扣住了凰沐軒的脈搏。
詫異地看了眼似乎連反抗意識都沒有的凰沐軒,紫衣女子微挑了挑眉,「不還手,你可是會吃大虧啊!」
自己僅僅這樣牽制著他的脈門,就能感覺到那股渾厚氣息的流動。看來他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還很高。
「在下並無意與姑娘為敵。」凰沐軒的臉上依舊是那抹溫文淡雅的笑容,平靜的眸子就像一方充滿魔力的寒潭,讓人不自覺地沉溺下去。
「可是,你卻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莫縴雨輕嘆了口氣,「而且啊,還傻傻地送上門來——」
凰沐軒就這樣被關進了暗室。
被關進去的時候,他眼中的神色依然是平靜如古井,波瀾不驚。一如既往地掛著那抹溫文平靜的微笑。
也許,這世上並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露出震驚的神色;又也許,對他來說,這並不意外,早在踏進莫府的那一刻,他就有了心理準備。
透過暗室的暗孔,莫縴雨觀察著正安靜地坐在暗室石床上的凰沐軒,微揚了揚眉。
真是一個怪人。但他就這樣束手就擒又是為了什麼呢?
「縴雨。」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莫縴雨轉身,就看見一名中年的青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雖然鬢角略染風霜,但也不難看出,年輕時一定是風雅過人的美男子。
「爹。」莫縴雨輕喚了一聲,這才是父親的真正的面貌,每當父親以真面貌示人的時候,就是表示他要開始行動了。
莫言華微一頷首,看了眼暗孔,冷冷地道︰「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老實,我看這其中必有詐。縴雨,我出去的這三天,你一定要小心防範,按我所說的做。記住,商人都不是好東西。」
「放心吧,爹。」莫縴雨心中暗暗一嘆,爹對商人的成見不知何時才能解開呢?
不過,正所謂無奸不商。
這世上的商人怕都是很狡猾的吧?她就認識一個姓鳳的少年,據說也是出生于商人世家。
雖然自己認識他的時候,那個少年才只有十七歲,但小小年紀的他就把「商人」本質發揮得淋灕盡致,與他說話,根本就要時刻提防著。
那才是真正的商人本色。
但眼前這個人……卻實在無法將「商人」二字與他聯系起來。
凰家堡的人嗎?
听說,凰家堡是長安最有名的瓷器生產商家之一,而凰沐軒正是現任的當家人。
凰沐軒……如果你不是商人的話,可能這三天還會好過一點吧?
輕搖了搖頭,莫縴雨送莫言華出門。當她折回來的時候,又听到了簫聲。
竟然是一曲《高山流水》!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彈奏這一首曲子嗎?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她索性坐在石階前托著腮幫子靜靜聆听。
都說樂曲能表達出彈奏之人的心境,那此刻,凰沐軒是真正的心靜?還是,只是裝的呢?
是平靜。
真真正正的平靜。
听了許久的莫縴雨唇角微微一揚,樂聲是騙不了人的。
但商人哪里會有什麼真正的文人雅士呢?爹總是說,商人都是最會演戲的小人,最會裝扮的騙子,一不小心,你連人帶骨都給騙了去,卻還不知情地在幫他數銀子。
從小,她就在爹的耳濡目染下也漸漸對商人起了反感之心,只是……與那個鳳姓少年一樣,這個叫凰沐軒的人……也讓她起不了反感之心。
可能是因為先入為主了!
昨夜梅花林中,那月下吹簫之人已深深烙進了她的心底,怎麼也抹不去。
一曲終于停歇,莫縴雨從那優美的音律中回過神來,淡淡地微笑,「凰公子,我看你現在要先省點力氣,不然以後的三天可不太好過啊!」
「多謝莫姑娘。」暗室里,傳出了那道淡淡的、溫柔的聲音,听在人的耳里讓人覺得無比舒服與平靜,「只是在下若一日不擺弄這玉簫,心里便會覺得不自在。」
倒是與她有些相似啊!
莫縴雨揚了揚眉,也許,這就是酷愛音律之人的一致毛病吧?
「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沒有暗室的鑰匙,你只能等我爹回來,才有東西吃。」
暗室里的人似乎微怔了怔,不再說話。
莫縴雨詫異地揚眉,喚了聲︰「凰沐軒?!」他應該不會就這樣被嚇到吧?像他這樣的人……
他這樣的……什麼人?
莫縴雨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與凰沐軒相識不過一日一夜,竟會認為自己了解他?!
是因為……他的簫聲嗎?
「莫姑娘——」暗室里,又響了凰沐軒的聲音,「請問令尊是否真去了始皇陵?」
莫縴雨微微一怔,神色微冷,「看來凰公子來此之前,花了不少心思吧?」
「莫姑娘,請不要誤會——」
莫縴雨冷冷地截住了他的話︰「那麼,想必凰公子也已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了。」
沉寂了片刻,暗室里響起了一聲淡淡的嘆息︰「江湖中近來出現了兩名俠盜,名為隱音。劫富濟貧,喜性收集名貴曲譜。但因其高超的易容之術與卓絕的武功,官府遲遲未將其抓獲。而近日,江湖卻又有傳聞,隱音似乎藏身于長安……」
莫縴雨「啪啪啪」連擊了三掌,眉宇間神色更為冷漠,「凰家堡不愧為長安第一商賈世家,竟然連江湖事都了如指掌。那凰公子此次前來,想來是為了助官府一臂之力吧?」
凰沐軒果然不是簡單角色,僅憑一卷羊皮,一個晚上就查清了所有的事。
「莫姑娘,在下並沒有擒拿隱音之心。」微頓了頓,凰沐軒又道︰「始皇陵不可去。」
莫縴雨聞言頓時怔住。
「那里並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而且還埋下了致命機關。」
這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莫縴雨渾身一顫,便往外沖去。
「莫姑娘!」
身後,傳來了凰沐軒急切的呼喚,但莫縴雨已再也顧不得凰沐軒。
「爹,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