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出門了嗎?顏愛欣心想,可是當她來到門口,才發現朱臻亞的鞋子根本沒穿出去。
她在玄關處愣了幾秒。
一樓的窗戶也沒開過,臻亞一早起來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打開窗戶讓早晨的陽光和空氣填滿一夜沉寂的室內。
到他房間看看,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吧!她想,于是又匆匆忙忙的沖上樓。
她在朱臻亞房門前敲了兩下,卻遲遲沒有動靜。
房間里隱隱傳來朱小亞喵喵的叫聲。
「臻亞?」她喚了聲。
朱小亞听到顏愛欣的聲音,跑到門邊,爪子抓著門板,發出刺耳的聲響,顏愛欣只得連忙把門打開。
「喵嗚!」一開門,朱小亞就黏到顏愛欣腿邊撒嬌,顏愛欣一把抱起牠。
她看向床上躺著的朱臻亞,心里覺得不對勁。
「臻亞?」走到床邊,見朱臻亞臉上有些潮紅,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燙得嚇人。
朱臻亞這才睜開眼。
「愛欣,早安。」他竟然睡到沒听見愛欣敲門,真糟糕。
「你發燒了。」顏愛欣皺起眉頭,一定是昨天淋雨又吹風的關系。
「有嗎?」朱臻亞模了模自己的額頭,笑了笑,「難怪我覺得頭有點重。」
「我打電話找醫生來。」她說,「你阿姨家的電話簿里有家庭醫生的電話。」
朱臻亞抓住她的手。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會好了。」小阿姨電話簿里記的那組號碼,可是他母親的眼線之一,他相信小阿姨不會供出他住在這里,但那支電話的主人就未必了。
「妳上班快遲到了。」朱臻亞說,雖然萬般不舍她的離開。
現在坐在他床畔的愛欣,好溫柔喔!可以的話他真希望她就這麼陪著他,可是他知道工作對愛欣的重要性,更不願做出任性的要求。
顏愛欣遲疑了一下。
這節骨眼她怎麼放心去上班啊?雖然請假要被扣薪水,但是她沒辦法放他一個人在家。
「你躺下,我去拿冰枕。」她說,然後抱著朱小亞走出朱臻亞房間。
想到他病懨懨的模樣,小太陽失去活力了,顏愛欣的心竟然悶痛了起來。
「小亞!」她捧著朱小亞與自己平視,「咱們去熬粥給臻亞吃,好不好?」
朱臻亞忽然覺得,如果一直病下去,該有多好!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生病是一件幸福的事。
顏愛欣扶起朱臻亞背靠著床頭,端起托盤上的咸稀飯--標準的咸稀飯,還加了肉松和海苔醬--雖然不需要什麼手藝就能完成,至少也比臻亞的甜稀飯好多了。
「吃點東西才有體力。」她說,看向朱臻亞,但把碗端給他的手卻舉在半空中,額上冒出了雨滴冷汗和三條黑線……
這家伙,竟然露出那種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眼神看著她。
做什麼露出這種眼神?
「你可以自己吃吧?」顏愛欣道。
朱臻亞整個人黯淡了下來,活像是受傷的小狽狗。「我盡力試試看。」
說得好像她要他做的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任務似的。
朱臻亞看向她,因為生病而水汪汪的眼楮眨了兩下。
「把碗給我吧!萬一不小心打翻了,被單我會自己洗。」他語氣是有氣無力的,末了還特地補充了兩句,「雖然我是病人,可是自己的事還是要自己做。」接著,他幾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
顏愛欣嘴角有些抖動,拚命告訴自己,臻亞是病人,應該不至于還有力氣裝可憐。
嘆了一口氣,她舀了一口稀飯,細細的吹涼。
朱臻亞眼里閃著笑意,在顏愛欣抬起頭將湯匙湊到他嘴邊時,又快速轉換成無辜的眼神,心滿意足的含住她喂過來的稀飯。
「好燙!」朱臻亞忽然喊著,一手摀著嘴。
顏愛欣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她明明有吹涼了啊!
「吐出來。」她緊張的說,把碗湊了過去。
朱臻亞卻搖了搖頭,繼續用手揚著嘴里的食物。
心急的顏愛欣想也沒想的湊過去,在他嘴邊吹著氣。
朱臻亞眼里笑著,很快的吞進那口幾乎不用咀嚼的稀飯,嘴唇貼近顏愛欣因為吹氣而圓嘟的小嘴,很快的偷到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顏愛欣愣在當場,回過神來,臉紅成一片。
「朱臻亞!」她嗔怒的瞪著他笑得好不開心的臉。
朱臻亞這廂小太陽又露出了光芒,若無其事的捧著臉頰裝可愛。
「愛欣做的稀飯好好吃喔!吃了一口就充滿活力。」真好吃,只要是她喂的都是山珍海味。
顏愛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是嗎?你有活力了,那就自己吃。」
小太陽大概和日光燈一樣,裝了電源開關,刷的一下,整個人又黯了下來,顏愛欣差點傻眼。
「稀飯消化得真快,才一口而已,我的能量又消耗光了。」他有氣無力的說完,又虛弱不已的往後一躺,神情變成重病患者般的委靡。
顏愛欣忍不住笑,雖然嘴唇仍緊閉著,但雙頰卻飛上了玫瑰般的顏色。
「好了啦!別鬧了。」真拿他沒辦法。她這回舀了一口之後,吹得特別仔細。
朱臻亞滿足的享受顏愛欣的照顧。
現在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要他生病久一點他也願意。
第七章
朱臻亞堅持不看醫生,不過他發著燒,只是在家里休養也不是辦法。
「我打電話給醫生好嗎?」顏愛欣說,一臉擔憂的將手探向朱臻亞熱燙的額頭,溫度仍然比平常高。
朱臻亞又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
「好吧,妳打。」說著,他轉過身,縮在角落,背影慘淡。
「怎麼啦?只是請醫生來家里看你而已。」顏愛欣不禁問道。
用不著一副受虐兒般的可憐樣吧?
「因為……」她這回看不到朱臻亞的臉,不過他聲音听起來哽咽,「那個醫生,性向和別人不太一樣。」他把本來敷在額頭上的毛巾拿來當手帕咬,半側過臉,悲淒的看向顏愛欣,「我小時候不知道,常常被他……」他說到這里還頓了頓,又把頭轉回去,像是回憶起兒時可怕的往事,害怕得瑟瑟發抖。
天啊!顏愛欣瞪大眼,「那你應該去報警啊!」沒想到,他阿姨竟然讓一個當家庭醫生!她腦海里浮現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被怪叔叔毛手毛腳的畫面,臉色鐵青。
真的是太人神共憤了!
背向顏愛欣的朱臻亞一點害怕的神色也無,眼里當然也沒有半分淒慘的眼色,倒是原來拿著毛巾的手變成雙手禱告狀。
神啊!請原諒他小小的惡作劇吧!
其實他也沒有說謊,只是語氣和動作夸張了點,陸醫生本來就是同志,不過人家對愛人可是忠心不二的,他想說的其實是︰小時候常常被他牽著手去逛夜市……
「好吧,那我不打電話了。」顏愛欣說。
萬一引狼入室,臻亞又病得身體虛弱,那不就等于把臻亞這只小羊送到虎口里去?想到那個可能性,顏愛欣就嚇出一身冷汗。
「不然我下去弄蛋酒給你吃。」她說。
「好啊,」朱臻亞沒忘記露出病懨懨的模樣,「愛欣,妳對我真好。」
雖然顏愛欣不能沾酒,不過她倒是曾經做蛋酒給弟弟們吃,只是當她翻逼廚房的櫃子和冰箱後,不禁傷腦筋了起來。
本來她一個人住,又不能沾酒,所以根本也沒買過米酒,臻亞也不可能會去買。
倒是有一瓶白蘭地,是他做蛋糕時調味用的。
白蘭地和米酒都是酒,應該差不了多少吧?顏愛欣心想,從來不喝酒的她,哪曉得酒品有濃烈之分,白蘭地的酒精濃度足足是米酒的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