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當年那場悲劇已經過了五年。當日韓遙把欲自刎的韓逍給打暈之後,不久他就醒了,但是他並沒有像大家所預料的那樣,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相反的,他平靜得有點嚇人。從那次以後,在江湖中素以冷酷聞名的出雲山莊少主變得更加的冰冷,而且出雲山莊的規模在五年之內擴大了數倍。但熟悉韓逍的人都能看得出,如今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沒有自己的靈魂。這讓關心他的人都焦急萬分,卻只能在心里擔心著。
「對了,妳箏芙姐姐在嗎?」宮雅急忙問,差點就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宮姐姐來得真巧,芙姐姐這幾天都在家。」
「走,我們找她去。」
爆雅和韓情在藥房找到了箏芙,她和獨孤老醫是忘年之交,對醫藥也有幾分研究。
「妳又和他吵架,躲到這兒了?」一見到宮雅,箏芙就知道她為何而來。
箏芙的確如大家所描述的有著傾國傾城之色,更多了幾分與眾不同的慵懶與神秘之色,怪不得江湖中一大群世家子弟與名門劍客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個好像踫不得。」韓情好心的提醒宮雅。
「這是什麼?」把玩著手上的草藥,宮雅好奇的問。只是一株草藥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妳如果不想隔天皮膚潰爛,就繼續玩吧!」箏芙輕描淡寫的說。
爆雅急忙把手中的東西扔掉,但隨即有個想法在腦中成形,「這里有沒有讓人吃了會痛不欲生,可是又造不成傷害的藥?」
「宮姐姐,妳要拿來要做什麼?」韓情好奇的問。
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從門外傳來︰「讓人吃了痛不欲生又不會造成傷害,那當然是給展域衡吃的,是不是?雅姐?」韓遙出現在藥房門外。
「不是吧?雅姐姐。」韓情倒抽一口氣。
「吶,這可是你說的。」宮雅的臉色一變,「還有,下次再讓我听到那個名字我可翻臉了,朋友都沒得做!」看來,這次的架吵得還滿大的。
「嘖嘖,所以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韓遙繼續和她抬杠。
箏芙將一株小小的紅色草藥遞給她,「這是姜仙草,吃了以後會先覺得月復脹二日,之後會月復瀉三日,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叫作五日苦。」有好戲看的話她為什麼要錯過!
「好,就讓他吃這個。」
韓遙和箏芙了然的對望一眼,絲毫都不覺得驚訝。反正宮雅和展域衡這一對冤家這幾年來都是如此,好的時候甜甜蜜蜜,不好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心地比較善良的韓情則默默的替他祈禱著,展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對了,韓逍呢?」
一提到他,大家都沉默了。
「應該是在凌煙苑吧。」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韓逍幾乎成天待在凌煙苑。
「唉,也只有再等個幾年看他會不會淡忘這一切。」大家也只有懷著這樣的期盼。
但,可能嗎?
棋盤擺放在茶幾上,棋局已過了一半,仔細凝視著交錯的黑白棋,韓逍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心里的傷痛卻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一盤棋,只有一個人下,望著對面的位置冥想著美人的一顰一笑,卻已是過往雲煙。
五年來他將自己埋首在公事上,以為這樣就可以忘掉發生過的一切;可是,麻木只是一時的,之後是更大的傷痛,看著自己的事業版圖越來越大,卻激不起他一絲一毫的興奮,有的只是無盡的空虛與寂寞。
心緒越來越煩亂,他索性將棋盤給掀翻了。
看著所有的棋子滾落一地,他不禁仰頭狂嘯。上天對他何其殘忍!蘇素離開留下千年紫燕貝,但東海蟾珠卻也在兩天之後出現,是特意要懲罰他嗎?
笑至無力,就連嘴角緩緩流下的一絲鮮血也毫無所覺。
就算是懲罰也應該夠了吧?
懸掛在牆上的畫,佳人正巧笑倩兮的看著他,那是韓情病好之後根據自己的回憶所畫。
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她給人的記憶卻是如此的深刻,讓人想忘也忘不了。雖然短短一個多月的甜蜜,卻成了一生一世的回憶。
為什麼要在事情正好轉的時候離開,她對他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偏廳里的幾個人都各自懷著心思。韓遙正在和韓情下棋;箏芙優閑的喝著茶,一邊听著總管的報告,腳邊臥著她那只慵懶的大白貓;宮雅則聚精會神的翻著一本從上古傳下來的刺繡樣本。
「總管還有什麼事嗎?」一看到他欲言又止,聰明如箏芙自然知道他還有事情要稟告。
「呃……」他朝宮雅看看,「展城主正在上山的路上。」
「什麼?」宮雅霍地站了起來,「那家伙還敢來?」
「雅兒。」門口傳來了展域衡的聲音。
「怎麼,和你的紅顏知己敘完舊?舍得離開了?」宮雅雙手環抱的看著他,火氣甚大。
「雅兒!」展域衡無奈的看著她火一般嬌艷的容顏,「都說了那只是我的義妹,而且她已經訂了親,妳別再亂吃醋。」
箏芙和韓遙樂得在旁看「馴悍記」,一邊啜飲手中的名茶;直至落幕還意猶未盡的搖搖頭,有點失望,這樣就結束了嗎?
「對了,今天我來還有一件事。」哄完愛妻,展域衡正色的對韓家兄妹說道。
「什麼事?」
「你們現在還有派人搜尋蘇素的下落?」
「有啊,一直都派人在各地搜尋。」韓遙回道。大哥一直都有派人尋找她,雖然他認為那只是徒勞無功。
「那最近有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
「沒有。」怎麼可能會有?雖然他一直對當年的事情有所歉疚,但做人還是實際一點的好,在那樣惡劣的天候應該不會有任何的希望才是。
「怎麼?」一向敏銳的箏芙嗅到一絲絲的不尋常,「難道你有蘇素的消息?」連她也不對此抱希望。
展域衡點點頭。
廳內的每一個人見狀都倒抽了一口氣,真的假的?
就在大家都露出大喜過望的表情時,他又說︰「不過,我也不敢肯定。」
「那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最急的是韓情,這幾年來她都一直深深愧疚著,老覺得自己的命是從蘇素那兒搶來的,連睡都睡不好。
展域衡對著宮雅說︰「前一段時間我們不是去江南嗎?後來妳回北方我又去了一趟蘇州,就在蘇州的大街上,我听見她的聲音。」
「就只是聲音而已呀?」大家都失望的拉下臉。
「我還沒說完,在听到聲音後我很驚訝的回頭望了一眼;不過她並沒有下轎,而且臉上還蒙著一層面紗看不清楚樣子。」
「也就是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個姑娘的樣子?那你還這樣肯定?」宮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雖然如此,但她給我的感覺卻讓我立刻想起當年在錦閣見到的蘇素。」
輕吹著茶杯里騰騰上升的熱氣,箏芙開口道︰「的確是不能小看徹城城主過目不忘的本領。」
「難道真的是她?那你怎麼不早傳消息回來?」宮雅生氣的看著他。
「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是她,而且單憑這樣一個線索真要告訴韓逍嗎?」他的話剛出口就引起一片靜默。
半晌──
「是啊。」韓情憂慮的說︰「大哥在經歷幾年的生不如死後,如果現在給他一個希望,卻是一個錯誤的話,我怕他真的會崩潰。」
韓遙附和她的話,「是啊,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可不想回到以前那個時候,韓逍落寞的不管事,箏芙又在外面沒回來,出雲山莊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他一個人身上;害他那段時間簡直就像生活在地獄里,但也因為如此,對大哥的歉疚也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