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絮般的細雪從灰白色的天空飄灑下來,凌寒的晚梅在皚皚白雪中更顯傲骨,嫣紅的花瓣在天際飄旋飛舞,好一幅絕美的景色,宛若在仙境一般。但韓逍的眼光永遠只為一個身影所吸引,那個正在雪景中嬌笑嬉戲的人兒。
她的笑聲如風鈴般的清脆響起,旋著她如蝶一般輕盈的身影,如醉的眼波里盡是心上人的蹤跡。
但她這一嬌媚的模樣卻落入了第三個人的眼中。
黑眸倏地一緊,說不出是喜是怒。
因為韓遙的安排,蘇素所住的「凌煙苑」和韓情所住的「央韻居」正好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隔甚遠,所以韓情完全都不知道蘇素的存在。
今天趁大哥和二哥都不在就好好的出去玩一玩吧,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走出房間,都快悶死了。韓情露出俏皮的笑容,她也只是一個愛玩愛熱鬧的十六七歲女孩而已。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韓情長呼了一口氣。好舒服啊!咦?丫鬟們都跑到哪兒去了,怎麼一個人影也沒有?她疑惑的眨了眨眼,側耳傾听一下,好像有幾個人在那邊說話,是正在閑聊的丫鬟們,想說怎麼沒見到人,原來都躲在這兒聊八卦,听听她們說些什麼吧。
「听說莊內最北邊『凌煙苑』有人住進去,那不是以前夫人住的地方嗎?」
「是啊,听說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哦。」
「天下有哪個女子比得上箏芙小姐美麗呢?」一個丫鬟嗤之以鼻。
「听凌煙苑的人說那位小姐可不輸箏芙小姐呢。」
「是嗎?先不管她長得怎樣,反正少主是真的很在乎她;不僅安排她住進凌煙苑,還把翠鳴調過去服侍她,對她真是好得沒話說呢!」一個丫鬟羨慕的說,若是少主能對她笑一笑她死而無憾了,不過只能想想吧!
「是啊。看來我們出雲山莊就要有女主人了,反正我們做丫鬟的也只希望她不難伺候就是了。」另外一個丫鬟比較實際。
「哎呀!不說她了,妳們知不知道箏芙小姐現在在哪里,記得幾個月前,還有一位名門公子在山腳下等了整整十天十夜,只為了見她一面呢。」那個丫鬟顯然是箏芙的崇拜者。
居然有一個可以和箏芙姐姐相比的絕世美人來到出雲山莊,還住進娘生前最喜歡的凌煙苑,那她不就有可能會是她的大嫂?大哥也真是的,都不向她透一點口風,還有二哥也是。韓情噘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不過轉念一想,反正都知道了,那不就可以自己去找了,在最北邊嘛,多容易啊!一想到這兒,她的小臉又掛上了靈動的笑意。
凌煙苑內的蘇素正一個人靜靜的看書,韓逍不在的時候她就待在房間看書撫琴,要不就和翠鳴說說話,倒也挺愜意的。
離開江南有多少天了?數了數,大概有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爹爹和允兒他們怎麼樣了,一定很掛念她吧,心靜之余想家的感覺反而越來越濃。
心思正飄渺間,她像是听到了什麼聲音似的。
「誰?是誰在外面?翠鳴?」
驀地,一張俏麗的小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妳是?」好可愛的小人兒啊,穿著粉色的小披肩和裘裙,根本就是一個被人呵護在掌心的小鮑主。好可愛,像個女圭女圭,身分應該很嬌貴才對。
小美人從門口慢慢的走進來,眼楮直打量著她,掩飾不住的好奇。
蘇素露出親切的笑容,看著她一直走到自己的面前。「能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啊!大哥居然沒有和妳提起過我嗎?」韓情很驚訝。
「大哥?妳是韓逍的妹妹?」蘇素也很驚訝,韓逍從來沒有對她說起他還有一個妹妹,就連宮雅也沒有提過。
「太過分了,居然把我給忘了。」韓情泫然欲泣。
「怎麼會?」蘇素急忙安慰她,「如果我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妹妹,我高興都來不及,韓逍一定是很疼妳的。」
韓情很快就喜歡上蘇素,她就像一個親切的大姐姐一樣溫暖;蘇素對她的感覺也很好,她讓她想起蘇允兒,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素姐姐,妳和我大哥怎麼認識的?」玩弄著蘇素給她的小香囊,韓情很好奇的問。
蘇素的臉色一黯,不知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這是她極力避開去想起的話題。「我家住在蘇州,妳大哥正好也來到這個地方,就這樣認識了。」蘇素很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就算說給她听,她也不會明白的,那不如騙她。
「蘇州?是不是就是江南?那兒離出雲山莊很遠吧?」
「是啊。好遠呢,要走十幾天的路途。」她想起到出雲山莊的那段旅程,那是她一生中最值得留戀的時光。
韓情一臉的向往,「書上說江南的景色會勾人魂魄,讓去過的人一輩子也忘不掉。素姐姐,江南真的有傳說的那麼美嗎?」
她的話一下子又把蘇素的思鄉之情給勾了出來,思緒猛地回到那塊生育她的土地。「當然很美了,書上說的一點都不夸張。江南正好和北方是完全相反的,那兒的春天來得很早,我遇見妳大哥的時候,所有的花兒都已經開了,柳樹也抽出了枝葉,在陽光下泛著透明的綠色;湖水的顏色也比冬天的時候要淡很多,是很清澈的藍色,那種顏色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哦,對了,還有白色的歐鷺在水上飛行著。一到陽光燦爛的日子,大家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在水邊嬉戲,漂亮極了。」
到最後,蘇素整個人就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語氣中的思念明顯得連純真的韓情都听出來。她擔心的仰起頭,「素姐姐,妳想回去嗎?」
蘇素一愣,「回家?」她旋而輕嘆,「是啊,有點想家呢!」
韓情急了,輕扯著她的袖子,「素姐姐,妳不要走好不好?妳走的話就沒有人陪我聊天;還有大哥,他一定會很寂寞的。」
「放心吧,我不會走的。」蘇素溫柔的撫模她的頭發,況且就算她要走也走不了。「就算是要走,我也會帶著妳一起回去,我陪妳看盡江南的美景,好不好?」
「好啊、好啊。」韓情拍手歡呼,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不過,我想我這輩子是不可能離開出雲山莊了。」
「為什麼?」蘇素詫異的問。
她露出一個淒迷的笑容,「妳不知道嗎?大夫說我可能活不過十八歲。」
「啊?」蘇素大驚,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怎麼會?」但仔細一看,她的臉上帶著明顯不屬于這個年紀應有的病色和蒼白。
「我小的時候被一個壞人在背後擊了一掌,從此之後便熱毒纏身,種下病謗,我也不記得溫暖是什麼滋味;為了這個病,爹爹才把出雲山莊遷到孤鷲峰頂。」提起自己的病,韓情已經不再激動。
「難道沒有可以治好的方法嗎?」
「已經整整八年了,大哥召集了天下所有的良醫,但群醫對我的病束手無策,就連獨孤老醫也沒有辦法。真希望我的死不會壞了他的招牌就是。」韓情竟然還笑意盈盈的,讓人看了更是心酸。
「不會的,小情妳這麼可愛,老天爺怎麼舍得讓妳這麼早死?這個世界妳還沒有看夠呢!」她的話語已帶著淚意。
「素姐姐,妳答應我一件事。」韓情急切的望著她。
「有什麼事妳直說就是,我一定答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