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刻鐘後,兩人都有點累了,便來到蘇州最有名的點心樓休息,順便用點點心。
蘇素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這麼多的人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還好因為容貌已改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小姐,這城中有好多好玩的事,有趣極了,听這些趣事的最佳場所自然就是人多嘴雜的酒樓了。不過這家酒樓出名的地方除了它的點心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很好的說書先生,他說的書有趣極了。」蘇允兒眉飛色舞的介紹。
看著她興奮的模樣,蘇素忍不住笑她,「小丫頭,妳懂得倒是不少啊!」
不過,還真給她說對了,人滿座之後便有一個留著可愛山羊胡子的說書先生上樓了,原本嘈雜的酒樓全都安靜了下來。
「接著上一次的話題講,這話說當今江湖中最有權勢的就數一莊一城二樓了。我們今天就來說說這莊──即是位于北方孤鷲峰頂的出雲山莊,現在山莊主事的是兩位年輕的少爺。听說這大少爺乃是一位高人的親傳弟子,一身功夫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不過,他卻不像其他江湖上的大俠一樣古道熱腸,愛打抱不平……」說書先生的語調抑揚頓挫,極為好听。
還沒說完,下面就有人打斷,「那,先生的意思是他乃無惡不作的敗類了?」
說書先生卻不生氣,只是搖頭,「卻也不是惡人,從未听過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讓人模不透。江湖上有很多人崇拜他,將他奉若神明;也有很多人害怕他,避之猶恐不及。」
蘇素听得極為認真,這些事情都是她以前從未听聞的;而一旁的蘇允兒則將全部的心思放在那些精致好看的糕點上,根本就沒在听。
「小姐……」像是幾天幾夜沒吃到東西似的,蘇允兒將一整塊的梅花糕塞入嘴中,含糊不清的問︰「他在說些什麼呀?」
「好像是出雲山莊的少主。」蘇素瞥她一眼,有點擔心,「妳吃慢點,別給噎著了。」真是拿她沒辦法。但她的話剛落,便見蘇允兒的臉色一變,急忙問︰「怎麼了,允兒,妳不會是真的噎著了吧?」
蘇允兒好不容易將嘴巴里的東西給吞了下去,然後開口說︰「小姐,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吧?」開玩笑,出雲山莊的少主,那不就是……
蘇素奇怪的看著她,「妳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嗎?怎麼一會兒就說要回去了,天不是還早著嗎?」
「不是、不是……」她忙不迭的搖頭,心里有苦說不出,情急之下只有胡亂謅出一個理由︰「呃,我……我忽然覺得身子不太舒服啦!」反正絕對不能讓小姐听到有關他的任何事情。
聞言,蘇素緊張了起來,「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去大夫那兒瞧瞧?」
「不、不用了,只要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是太累了。」蘇允兒故意裝出虛弱的樣子,心里則在哀號,怎麼出門前沒有好好算算日子呢?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了。」蘇素攙扶著蘇允兒往樓下走,說書先生的聲音依然清楚的傳進耳里。
「那出雲山莊莊主夫婦本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卻于十年前同時撒手人寰。少主韓逍小小年紀卻很了得,一個人獨力將出雲山莊打理成現在的局面,成了傳奇的人物……」
蘇素猛地一震,回過頭來,一雙美眸中盡是不解之色──出雲山莊?韓逍?為何在听到這個名字時,她會覺得如此的熟悉呢?以前應該從沒有听過的呀。她不由得緩緩地念道︰「韓逍,韓逍……」漸漸的,她眼中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淚霧,只因心里突如其來的悸動,彷佛前世便已存在般,刻骨而憂傷。
這又是為何?
一旁的蘇允兒將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輕嘆道︰「莫非一切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無論旁人如何努力的想去轉變也無濟于事?」
十天後,韓逍帶著他的貼身侍從衛離來到蘇州,因為怕手下的人辦事不力,原本需要半個月的行程也硬是縮成了十天。
縱使江南鶯飛燕舞的春景怡人,他卻無心欣賞。匆匆投宿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準備明日見機行事。
「兩間上房。」
掌櫃的見眼前的男人器宇軒昂,所騎之馬和所著衣料皆為上品,料想不是普通人,便故意刁難想哄抬價格。
「這位客倌,您今個兒來得可真是不巧,您瞧,小店今天的雅房只剩下一間了。」
韓逍並不說話,只是從袖中取出一錠金子擲向他。
掌櫃頓時兩眼發直,天啦!這足足是整間客棧一個月的收入呀!于是他連忙點頭哈腰的請主僕兩人上樓。
衛離清楚的看見主人眼中不加掩飾的鄙夷,真是錢的奴才!
「少主,什麼時候動身?」進房後,他請示韓逍。
韓逍思慮一下,「太湖離此有一日的路程,今天已經來不及了。你現在先去打听一下消息吧。」
正說話問,傳來敲門聲。
「客倌,小的來給您送茶水了。」
韓逍示意衛離將門打開。
小二進來將茶水安置好之後,就轉身想走。房中坐著的那主兒像冰雕一樣,迫人的氣勢讓周圍的空氣都凝結了起來,誰還敢待著?但才邁出一步,他就被叫住了。
「小二,向你打听一點事兒。」
店小二心中是叫苦連連,但轉過來時臉上卻仍是堆滿了笑。
「客倌有話盡避問。」
衛離看看韓逍,只見他點點頭,繼續閉目養神。
「你們太湖中是不是住了一位姓蘇的商人,叫蘇元凱。他有個女兒,叫蘇素?」
一提起這個,店小二可來勁了,「哎喲!我說客倌,您這可就問對人了。蘇州首富蘇元凱的確是住在太湖中,他也的確是有個女兒,但是不是叫蘇素我就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人都把蘇小姐描繪得跟個無鹽女似的。可是我正好有個親戚在蘇府做老媽子,親眼見過那蘇小姐,說是美得跟個仙女下凡一樣。大家是都沒長眼……」
小二那個「楮」還沒說出口,韓逍已經不耐煩的冷聲道︰
「夠了,出去!」
瞬間,房中的溫度驟然下降,店小二嚇得急匆匆的奪門而出,連告退的話也忘了說。
「明兒個一早,就趕往倚衫苑。」
「是。」
一大清早,倚衫苑前面的小便場中就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因為難得有外面的人可以來到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所以每次當蘇家的遠親陸尋,帶著外面的新奇玩意兒來到,都會受到僕人和丫鬟們的歡迎。
「陸大哥,你每次來都特意帶這麼好的東西給我,教我怎麼過意得去?」蘇素略帶歉意的臉上掛著完美得體的笑容。
陸尋也是江南眾所皆知的名門公子,生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此刻,他正著迷的看著眼前的美人兒,根本就移不開眼楮。
「不、不,只要是妳喜歡就好。」唉,即使認識這麼多年了,每次見到她還是讓人有一種驚艷的感覺。
等著僕人小心翼翼的將蓋著綢布的物件搬出船艙,他忙著向蘇素解說︰「這幾株媚兒眼是我在蘇州尋得,想到妳平素喜歡料理花木,就買下來了,它們若只是在凡夫俗子手里的話,便也太殺風景了。」
蘇素細看一下,那幾株白茶倒真是傾城之色,想必得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