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個教她嘆氣又心疼的別扭家伙,果真是要她這種坦率直接的人才能教他敞開心胸面對真實的人生。
看著他持續發紅的耳朵,她一邊偷笑一邊在心里替兩人的「速配度」打分數,高興得不得了。
大廳,一個完全引不趄任何人注意的小角落,兩個身影躲在柱子後方鬼鬼祟祟地交頭接耳。
「強哥,我們這次拍到好東西了!」趙桓生放下相機,壓低音量興奮地對旁邊的張國強說道。
張國強目光依舊鎖定在顏之懷與藍媚兒進入的門口方向,犀利的雙眼透出思索的光芒。
「我們每天守在這里總算有代價了--顏之懷的秘密戀情!」趙桓生在空中比劃出一排斗大的標題,興奮道︰
「強哥,你看下這樣的標題好不好?最好再去調查一下那個女的的底細,加油添醋一番,這期周刊肯定賣翻天!而且出刊日正好趕在演奏會的第一天,哇哈哈,這絕對又有精采的後續新聞可寫,真是一石二鳥!你看,多難得的獨家報導啊!那個從來不曾傳出緋聞的顏少竟然對一個小經紀人動了心,簡直是上流社會最佳的灰姑娘傳奇版,永遠不退流行的賣點,老編肯定會大大褒獎我們一番!」
「小趙。」張國強悶聲叫了聲。
「嗄?」趙桓生回神,才發現張國強冷淡的語氣與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根本沒將他剛才完美的狗仔計畫听進耳朵。
「剛才那個女的叫顏少時,叫的是顏之懷這個名字嗎?」
「咦!不是嗎?」
張國強看他一眼。「再仔細想一下,她是不是叫他……顏之介?」
「好像……」趙桓生認真想了下。「是耶……」
「那你有听過顏之介這個名字嗎?」
趙桓生又皺眉思索。「好像有點印象……」
「顏家大老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分別叫顏之莫、顏之介、顏之懷與顏之雪。顏之介排行老二。」張國強替他解答。
趙桓生睜大了眼,連聲應道︰「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顏之介也是顏家的少爺之一!」
皺眉微頓,又道︰「但是顏之介向來沒什麼名聲,而且人好像還在國外,所以很容易就被忽略,甚至大部分的人都以為顏家只有兩個少爺。怎麼?強哥,難道你知道什麼更驚人的內幕嗎?」
張國強狡獪地揚起一邊嘴角,露出泛黃的牙齒,嘿嘿笑了兩聲。「最有趣的事情是--顏之懷與顏之介是雙胞胎兄弟。」
「喔,真的啊?那又怎麼樣?」
張國強瞇眼睨他一眼,扁了扁唇,搖搖頭。「小趙,你啊,還有得學。」
他跑這種八卦新聞已經多年,一些豪門企業內比較不受注意的消息他向來懂得要「收著備用」的道理。新聞傳播嘛!講求的可是時機和連鎖效應。如果今天顏之懷只是個光會彈彈鋼琴的毛頭小子,說不定他們根本不會來追蹤他的小道消息;然而偏偏他是「顏氏企業」的小開,新聞的可看性加倍,他們當然要來挖他的底,最好挖出些最煽情、最不堪的內幕。豪門企業的丑聞向來是平民百姓最愛看的,新聞肯定大賣!
又嘿嘿笑了兩聲,張國強便轉身往大門口方向走去,準備離開排練場地。
趙桓生見狀,趕忙收起相機快步追上,還搞不清楚狀況,傻不楞登地問︰「強哥?強哥!怎麼了?我們要離開了嗎?」
張國強翻了下眼,提點道︰「那女的叫顏少顏之介。」
「所以呢?」趙桓生皺眉,滿臉不解。「我們看到的人是顏之介?這表示顏之介回國了嗎?這算什麼八卦新聞?」
張國強又翻白眼,一臉不想跟笨蛋講話的無奈表情,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如果要開演奏會的顏少就是那女的口中的顏之介呢?」
「嗄?」趙桓生腳步頓止,終于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連聲叫道︰「啊啊啊!這這這--」
「小聲點。」張國強轉身制止他的驚叫。「你是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身分,還是希望別人來挖定這條新聞?」
趙桓生趕緊雙手搗嘴,用力搖頭。
等出了排練場地、坐上車,趙桓生才敢將興奮表現出來。「強哥,這可是條大新聞哪!如果顏之介真的頂替顏之懷來開演奏會,那別說顏之懷的樂壇地位不保,顏家的面子更是要一夕掃地了啊!」
張國強揚起狡詐的笑。「當然是條大新聞。」
「那我們手上的這條呢?」趙桓生舉了舉相機。
「不急。」張國強好笑道︰「貓尾巴要踩在最痛處。」
睨一眼趙桓生的滿臉不解,解釋道︰「新聞可是要拿出證據的--不管是真的還是捏造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搜出顏之介的內幕證據來。他的戀情算什麼?爆出他頂替顏之懷的丑聞,先砍中他的要害,再抖出他的戀情,補上一刀--肯定必死無疑!嘿嘿嘿……哈哈哈!」預想到最後,忍不住為自己完美的計策高聲笑起。
「哈哈哈!」趙桓生也跟著笑。「不愧是強哥!斑啊!」
休息室。
顏之介正為藍媚兒擦干頭發。
她靜靜坐著享受他難得的溫柔,唇邊一抹笑。
雖然在某部分人眼中他是個安靜淡然的音樂天才,在某部分人眼中他又是個冷硬怪異且脾氣極差的雇主,甚至在以前她的心目中他更是個惡劣加難纏的家伙,但她已經知道,其實他也是個心思相當細密且溫柔的人--當然,這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例如她。
「還很冷嗎?」他突然開口問。
「咦!」她愣了下。
「妳在起雞皮疙瘩。」他用眼光意指了下她的手臂。
「啊?」她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根本沒發現自己的異狀,因為太專注于感受他的動作,完全沒感覺到冷。
他看她一眼,轉身去關掉空調,並為她披了件外衣,道︰「我送妳回去吧。」
「咦!」她趕緊搖手。「不用了,我又沒怎樣。」
「不行,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不會啦!我身體強壯得很。」她說著,還伸手秀出手臂上的肌肉,沖著他笑。
他微微皺眉,不放心地道︰「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知道他一執拗起來可是很難說服的,而且經他一說,她果真感到鼻子有些癢癢的,只好道︰「那不然這樣吧,我自己坐計程車先回去,你還是留在這里繼續排練。」
他蹙眉想了下。「那妳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然後喝碗熱湯或熱牛女乃,休息一下。」他像個叨叨絮絮的老頭般叮嚀著她。
她笑。「知道了。」
正想起身,看著他的臉,突然發現從剛才就一直存在的異樣感--他的表情。
回想了下,應該是從進到休息室開始吧,他的表情和語氣就變得平平板板的,好像刻意在壓抑什麼似的,就算擔心她,也不讓情緒波動太過顯現于外,在大廳時的情忻摧佛只是曇花一現,就徹底被壓抑了下來,變成像是面對一個外人般的冷淡疏離……
「你還在生氣嗎?」她驀地冒出這一句。
「我沒有在生氣啊。」他不解她為何會這麼問。
「我是指禮拜天的事。」
他表情一頓,然後像是很懊惱似地皺起了眉,嘆道︰「我沒有在生氣。」
「但是你從那天起就對我不理不睬,而且從進到休息室後也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和語氣。」她委屈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