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當然是不用,我是說其他人。聖上最近不是讓四阿哥追討國庫欠款嗎?听說朝廷中人人自危,連咱們這些親王府都能幸免,這時侯倘若娶了個有錢的媳婦兒,不就解了燃眉之急嗎?」
「這倒是。不過听說聖上最為震怒的是戶部官員竟然仗著職務之便,欠款最多,听說現在四阿哥要逼戶部大官先把錢還清,才好以正視听。」
戶部?蘭泗心中略感驚訝,初荷的阿瑪不就是戶部侍郎嗎?
「戶部官員竟然自己虧空嗎?他們主事的人都不管?」蘭泗故意反問著,想知道更多緬節。
「哈哈!听我阿瑪說,借最多的就是戶部主事,其次是戶部侍郎。聖上看了借款名冊,听說臉色都變了,哪里想得到戶部自己都不檢點,管錢管到國庫都快空了。」
「這還真不像話,要是他們不先還出錢來,哪能服眾呢。」
蘭泗低頭重新提筆寫字,看來他得四處打探一下戶部的消息。
這日,初荷與梅沁對弈,二人廝殺得痛快淋灕。初荷自有蘭泗相贈的書籍,加上蘭泗幾次面授機宜,果然棋藝進步神速,連梅沁都要甘拜下風。
晌午梅沁走後,初荷獨自在書房,又拿出蘭泗《論弈》翻看;盡避她已經將上面所有內容都看到熟透,仍是習慣每天拿出來翻翻,看書冊內容,也看蘭泗的注解與心得。
「小姐。」麗兒開心的走進書房。「蘭泗貝勒來了呢。」
初荷訝異抬起頭來。「他來了?」
「是啊。」還有小總管也跟來呢,嘻。
「讓他進來書房吧。」這人,不是忙著跟雪蘭英公主騎馬打獵放風箏嗎?
初荷不解,直到蘭泗走進來,她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但看他臉上帶著笑,似乎精神心情都挺好,手上還拎著一包不知是什麼東西。
「听梅沁說你今天騎馬去了。」初荷一邊沏茶一邊說。
騎馬打獵很好玩嗎?雪蘭英公主是否讓你情牽意動?這下子不用再煩惱該怎麼跟皇太後交差了吧?初荷很想一次問出口,不過終究沒這樣問,畢竟她自認並非真心想听蘭泗和雪蘭英的交往內情,她不想如此矯情造作的故作關心。
「早就回來了。中午還進宮一趟。」蘭泗將手上包裹遞過去。
「什麼?」初荷打開一看。「怎麼有這個?」
竟是一條毛茸茸的雪白圍巾。
「你不是怕冷嗎?這是雪兔的毛,極為保暖,而且質地柔細,圈在脖子上也不會難受。」他仔細解說。
「是你獵來的嗎?」她模著,的確很軟很細致,莫不是雪蘭英公主獵到的吧?
「嗯,前些日子獵的。喜歡嗎?」然後讓王府里的女婢做成圍巾。
初荷點頭,看著雪白的毛色,想像著倘若圍在雪蘭英公主脖子上,肯定比圍在她身上更加艷麗好看?
「你最近不是正忙嗎?讓小總管送來就行了,何必走這一趟。」
「你是說我被拔擢為禮部員外郎的事嗎?梅沁跟你說的嗎?我阿瑪很高興,好像已經看到我連年高升的榮景似的。」蘭泗扯扯嘴角。「他高興就行了。」
初荷看他談起公事總不太愉快,不由得柔聲勸慰︰「倘若你不喜歡在禮部干事,不如想想到底朝廷里有什麼差事是能讓你更得心應手的;反正,按照王爺的心意,橫豎你都是得在朝廷當官,既是如此,不如找個最符合你心思的地方待著,說不定還做得更起勁。」
蘭泗一怔,定定的看著初荷。
「怎麼了?」第一次被他這麼直勾勾看著,初荷猛地有些緊張。
這人難道不知別用那雙好看的眼楮盯著人嗎?簡直讓她有知所措。
「我被聖上拔擢那日,才在想著你方才說的。」一般人都會勸他就這麼安穩的待在禮部,照目前情況看來,肯定是連連高升;可他壓根不這麼想,他對禮部的事情就是無法熱中,但從來沒人關心過這點,卻沒料到初荷竟能說中他的心思。
「那你有什麼盤算?」既然已經盤算過,肯定也有個方向了吧。
丙然,蘭泗點了點頭。「禮部我是不適合待的。若說在朝為官,我怎麼說都不能跟我阿瑪的手腕相比,要這樣一直高升下去,肯定招人嫉妒,要是一時不察,哪天定要鬧出大事來。我是想,不如找機會跟聖上自請調去翰林書院編書……」
「編書的確比在禮部適合你。不過,別自己跟聖上請調,你得找機會讓聖上自個兒發現你的才能,主動讓他自己調你去編收才行。一來免去其他人閑話,說你憑著身份尊貴隨意調任,二來倘若是聖上親自將你調職,翰林院的人才會敬重你,你阿瑪也才不會發火。」這人今天怎麼搞的,又是目不轉楮的盯著她。
蘭泗盯著她好半晌,神情像是佩服,又像是贊賞。他展開歡顏。「有你這個知己,我真是三生有幸。看來送你雪兔圍巾換這一席話還太便宜我了。」
「得了,這是旁觀者清而已,總之能真的對你有所幫助才好。」她不想看著他待在不適合的位置而郁郁郁寡歡。
「倘若你身為男子,在朝廷里的應對肯定比我游刃有余。」他還真是從來都不喜歡那些明爭暗斗的事兒,甚至看在眼里也覺得厭煩。
「你就別笑我了吧。」在他心中,她不是知己,就是被假想成男人嗎?
蘭泗笑著喝了口茶,忽然正色問道︰「最近你娘家那邊可有人來找過你?」
初荷怔住。「我回來北京後,額娘一直派人來約,可我都推掉了。本來她已經沒來了,可不知怎麼搞的,過完年竟然天天找人來問一次,今早也來過,看來她是非見我不可,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你沒想過她找你的原因?」蘭泗放下茶懷,神情有些嚴肅。
初荷搖頭。「應該是我額娘手頭緊,才跑來找我想拿點銀兩。」
「跟你說一件事,你先別著急。我听說戶部虧空國庫,朝廷里好幾個大臣聯名起來彈劾戶部尚書和侍郎,聖上也派四皇子親自去查。」他那日听同僚談起後,又不著痕跡的向自己阿瑪打听,之後還套問了幾個在戶部辦事的朋友,才確定這些消息。
初荷著實驚訝,萬萬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事。父親擔任戶部侍郎多年,一直為著升不上戶部主事的位置而耿耿于懷,但除此之外也沒听過捅出什麼太大的嘍子,怎麼會遭到聯名彈劾?
「那他要被……?」說這話時她心情是復雜的。盡避娘家的人對她寡情,但她還不至于幸災樂禍,心底更深處其實是不希望娘家的人遭到不測。
「听起來對上倒不急著辦彈劾,但四皇子奉命追討朝廷官員欠國庫的銀兩,現在人人都說要讓戶部的人先還錢,以正視听後大家也才服氣。這件事情最近鬧得沸沸揚揚,已經有一個戶部官員因為還不出錢而上吊自殺;不只是官員,就連向來奢豪成性的親王貝勒貝子,甚至是皇子們都受到追討。」所幸禮親王府在精明的禮親王主導之下從來沒跟國庫借錢,才免于卷入風波當中。
「竟有這樣的事。」初荷听得心驚不已。「難道我阿瑪跟國庫借了很多錢嗎?」
蘭泗點頭。「福大人連著幾個兒子娶妻都大肆整修宅第,每次都花了不少銀兩,再加上去年他買了一個宅子給你二哥,前前後後借了不少。你阿瑪本來就是戶部大官,借錢比起其他人更容易些。根據我打听,他約莫借了三百多萬兩。」
初荷震驚。三百多萬兩?這一時之間根本還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