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時歐楚琳真的想不透,優秀完美的沈彥廷究竟是看上她身上的哪一點?佇足于窗台前,微微的路光悄悄地透了進來,暖暖地映在她身上,圍繞于光線之中的歐楚琳,使她宛如不存于這世上的精靈,稍縱即逝。
愈是看到這樣的她,沈彥廷愈是心急和害怕。他不知道她何時已悄悄地攻佔他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心防,然而就在他查覺不對勁時,她要求離開,他卻再也放不下她了。當初會要求她成為他的女人,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然而另一方面則是希望試著把她帶出她自個兒劃地自限的空間,看著她自我封閉、視全天下男人為敗類的模樣,他就是隱忍不住想帶她走出她自個兒劃地自限的城堡,可是萬萬沒想到的竟是連他自己一顆曾允諾過不給任何一個女人的心也深陷在她柔弱的心坎里。
靜靜地佇候于歐楚琳背後許久的沈彥廷終于在嘆了口氣後,來到她身邊。
「在想些什麼?這麼入神,連我站在你後面那麼久了,都不曾發現。」
輕輕地扳過她的身子,當他瞧見她憂郁且眉頭深鎖的神情,他就是于心不忍。每當她這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若不是把自己陷入不愉快的回憶,就是鑽著牛角尖。有時沈彥廷真的不知該怎麼把她帶出她腦袋中那狹小的空間,左思右想沒個辦法之余,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緊緊地將她攬入胸懷中,然後輕聲告訴她︰「別再想過去,別再自怨自艾,過去的美好,既然不曾有你,但至少未來的美麗一定會有你佇足的地方。」
每次她听了若不是露出淡淡一笑,就是更加萬般無奈,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或者是天方夜譚的神話。
「不是說好把過去全都一並忘了嗎?」他以為她又想起過去,想起負了她的柏安捷,也想起最愛的葉惠珊。
歐楚琳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盯著眼前漆黑且既沒皎潔月亮也沒有點點繁星的天空反問他︰「你覺得這片美麗的天空少了些什麼?」
沈彥廷因她無厘頭的話而愣了半秒,隨後才把身子往窗外一探,望著漆黑如墨的一片天空回道︰「月亮。」
她搖搖頭,「再猜猜看。」
「點點繁星。」天空嘛,有的不是月亮就是星星。
他回答的十分肯定且深具信心,然而他還是看見她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一次歐楚琳不再打啞謎,反而直接向他道出真實的答案。
她嘆口氣,「是流星,一顆稍縱即逝的流星。」
「為什麼是流星?」他不懂,星星和流星這兩者在他眼中其實並無太大的差別。
「因為在這世上唯一能讓人燃起希望的就是流星。」
「你想許願?」這是一般人看見流星唯一想做的一件事,然而他不認為那顆天上的逃兵,真能為人們帶來些什麼。
「可是天卻不從人願。」她想許個願,忘了過去的不愉快,可是多年等待下來,卻始終不曾有顆流星在她眼前閃過。
他不知道他該向她說什麼,他很想替她完成心里所有的願望,可是他深知,這些願望所要寄托的不是實質上的實現,而是心里層面上的依托。但流星畢竟是屬天然現象,並不是他說想要就能輕易得到的。沉默了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在他臉上飛快地一閃而逝。
沒預期的,沈彥廷突地抱起,無語地來到沙發椅上,並讓她親昵的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在她臉上輕啄了下後扳正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堅定不已的眼神,然後高舉右手對她說︰「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替你帶來百顆流星,讓你把心中的願望一次許個夠。」
望著他認真的眼神和態度,歐楚琳再次失笑了。他的承諾雖然大半是天飛方夜譚,但卻勾起她心里最深層需求的渴望。
她拉下他高舉的手,因他的天真和認真神態不禁失笑︰「你以為你是誰啊?竟然妄想主宰天象。」
和他相處愈久她愈覺得他像個天真的小孩,在他狂野的外表下其實包裹著一顆純真且多情的心。
「你不相信我?」他皺皺眉頭,表情有點不悅。
歐楚琳沒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心不在焉地玩弄他手掌心。「天方夜譚的故事你相信嗎?」
天方夜譚?那種屬于小朋友的童話,他會相信才真有問題。于是他搖搖頭,「當然不信,那只能騙騙小朋友。」
「那你有沒有覺得方才你許下的承諾和天方夜譚里的情節有異曲同工之妙?」她反問。
沈彥廷頓了會,才猛然驚覺她話中之意,原來——她兜了個圈子在罵他不自量力。
「好啊!你意思是說我的承諾只是個騙騙小孩子的神話故事?」當今膽敢這麼嘲笑他的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人選了,或許就是因為她的直言不諱,才會被她深深吸引住。
因為不甘心被她捉弄,頑心一起,在她措手不及之際,一手緊攬她的腰,另一手已不安份地朝她最脆弱的腋窩攻擊,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更是讓她來不及做好最佳準備,只能頻頻傳來高低起伏的尖叫聲。
「不要……住……住手……」歐楚琳沒料到他會這麼做,他一時興起的惡作劇讓她防備不及,任她再怎麼努力閃躲卻也只能在他懷中掙扎,讓所有努力在瞬間化為烏有,無奈地任眼淚如決了堤般地奪眶而出。
沈彥廷不顧她斷斷續續傳來的求救,直至他覺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的當兒才住了手,抿著唇定楮凝視她,等著她由失控的情緒慢慢恢復平靜。
方才一連串的劇烈運動使她長年慘白的小臉染上了鮮艷的紅,也讓原本整齊的衣物因方才的掙扎而紊亂不整,而她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覺得肚子因狂笑而疼痛,被奪去的呼吸也因有了抒解而拼命的吸著新鮮空氣。
然而這一面的她卻有著令他心醉神迷的美麗,望著她貪婪地大口吸著空氣,紅噗噗的隻果臉和不斷開合的櫻桃小嘴像是在引誘他進一步采擷,而他的確也這麼做了。
沈彥廷以手抬起她細致下巴,驀地,他俯,以唇舌擷取她的甜美,有時他總覺得自己怎麼也要不夠她,她的甜美像是座取之不盡的泉水,總令他貪婪地一而再索取。
許久過後,他定楮凝視她,眼神中閃著猶豫,像是有些話埋藏在心中許久,一直找不到個有力的管道來抒發。
歐楚琳看出他眼中的遲疑,輕輕撫著他剛毅有型的臉龐。「你有話要對我說?」
「去學唇語好嗎?」沈彥廷淡淡地答道,試著以不傷害到她敏感脆弱的心為優先考量。
其實他十分明了他提出的這個建議是多麼傷她的心,猶如要她再一次承認自己與他人的不同和憶起喪失听力的不愉快經過。但也不知怎麼的,不曉得是他多心了,還是她鮮少去注意聆听別人所說的話,偶爾他會發現當別人在對她說話時,她總須要求對方反覆多次才听得懂,這樣的情景讓他頓時感到危機四伏更怕她剎然間失去听力,緊接著找到了個最好的借口永遠的把自己禁錮在狹窄的空間,任由自己自生自滅。也因為這樣才讓他有了危機意識,寧可現在再一次傷害她,也不願事情發生後永遠失去她。
見她不語,他又說︰「我這麼做,不是逼你承認自己是個殘障,相反的,一但你學會了唇語,就無須再戴著助听器,在別人眼中,你也同他們一樣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