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安慰的話才剛落下,包包里的手機突地響起,她伸手接過。
「喂。」
「歐小姐嗎?」
「我是,您是黃醫師嗎?我人在醫院,是不是葉姐出事了?」由聲音確定是黃曜天之後,歐楚琳一顆心再也平靜不起來,整個腦中全布滿方才的壞念頭。
「你在醫院?太好了,我還真怕來不及。」他吁口氣後急忙說︰「你快趕來加護病房,葉惠珊的病情在昨晚惡化了,你……最好先做心理準備。」
最後一句,黃曜天說的十分哀傷也很無奈,然而卻也束手無策,誰教這就是生命呢?有生必有逝,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
話機自她手中掉落,沈彥廷還來不及向她問話,她已淚流滿面,拔腿就跑。
當推開加護病房的門,看著著里頭佇立的醫護人員,她突然恨起他們來。恨他們見死不救,更恨他們無能為力。
她奔到病床前,凝視著臉色白的駭人的葉惠珊,淚水落的更多了。「為什麼,為什麼?那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淚水布滿她的臉,啞著聲音問黃曜天。
「昨天開始,她的病情突然惡化,緊急開刀後,卻仍舊回天乏術。」黃曜天試著以較平靜的口吻回答,然而其語調中卻也透露著苦澀。「我很抱歉!」
「抱歉?不要對我說抱歉,我只要葉姐,我只要身體健康的葉姐……」她心碎的握住葉惠珊冰冷的手。「你們永遠也不會了解她對我的重要性。」
葉惠珊就要離她而去了,是不是她一走,她又得過著漫無天日,無依無靠的日子?打從葉惠珊在生死邊緣中救起她,這些年來,就算她們之間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卻也因彼此相互關注和照應而產生情感,她們之間的感情遠比親情來的濃烈且深厚。其實她早在她心里,她是她的親人,她的再生父母。
「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們都盡力了。」除了道歉外,黃曜天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她是那麼地信任他,而他給了她什麼來著?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葉姐……」
歐楚琳歇斯底里的喊著,同一時間,握在她手里的手突地輕輕地動了一下,她驚狂的將注意力轉向躺在病床上的葉惠珊,嘴里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
「葉姐,葉姐。」
葉惠珊緩慢地睜開沉重的眼,迷離的眼透露著死氣沉沉的氣息,任誰看了都不禁感到心酸。她吃力的抬手替歐楚琳拭去臉上的淚。「別哭別哭,你舍得讓我走的不安心嗎?」
歐楚琳很想止住狂奔的淚水,可是她辦不到,一想到葉惠珊將要永遠離她而去,淚水就是怎麼也克制不了。
她看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沈彥廷,認出他是那天抱著歐楚琳進病房的男人,突地對他說︰「麻煩你替我照顧小琳,她是個好女孩,只是過去她對感情太過執著,以致于不再相信任何人。我走了,可以麻煩你替我照顧她嗎?」
「我答應你!」沈彥廷二話不說,甚至沒有一絲猶豫不決,當場傍予承諾。
「這下,我終于可以安心地走了。」葉惠珊將歐楚琳的手緩緩的納住懷里,握著她的手,眼緩緩的閉上。「我有點累了,很想好好的睡一覺。」閉上眼,沉沉地睡去,微弱的呼吸也隨著她的沉睡愈來愈淡……
這一刻,她再也顧不得形象,也忘了黃曜天曾經為她們所付出的努力,掄起拳頭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揮,決了堤的淚水一波接著一波涌出,怎麼也止不住……
這下沈彥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強硬的把她拖離開黃曜天,並緊緊環抱著她,讓她無依無靠的心,暫時棲身在他寬敞的胸膛里,阻止她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的行為。
她的悲傷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懂得,會有這樣的結果也感到十分遺憾,但悲劇終究已經造成了,徒增傷悲只會加大了心里的傷口,愈裂愈大,愈裂愈深,直至再也縫合不了。
無法再對黃曜天攻擊的同時,很快地她將怒氣轉向沈彥廷身上。她不斷地朝著他的背猛擊,見他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她開始以牙齒攻擊。咬著他的肩頭,直至滲出絲絲血漬,她終于松了口,沉默地睜著空洞無神的瞳眸死盯著他肩上的傷口瞧。這樣不發泄,不說任何一句話的她讓他更覺得害怕,好似她的生命隨著葉惠珊的死一點一滴地消失殆盡,呈現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罷了。
沈彥廷拉開她癱在他身上的嬌弱身軀,輕柔的為她拭去那晶瑩透明的淚珠,用著一種啞到幾近心痛的聲音對她說。「不要再哭了,看著我,別忘了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這一刻,他再也不顧當初將她箝制在身邊的原因,看到她的世界因葉惠珊的死而崩潰時,他的心也隨之擰了起來,腦海中閃過的全是讓她快樂起來的方法。
歐楚琳無言的看著他,冷靜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對于他的承諾更是聞而不見,她這一生已經歷太多次生離死別,不管是父母親或是葉惠珊,全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她的淚和悲傷已經不知該如何傾瀉了……而今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承諾,若他誠心想給她一個承諾,那麼就放她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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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的歐楚琳顯得益加魂失魄落,葉惠珊的死,實在是給了她太大的打擊。
沈彥廷端了杯溫牛女乃來到房里,看著她望著窗外空洞無神的脆弱模樣,他也沒了一開始想征服她的念頭,如今唯一存于腦中的全是對她的憐惜和讓她再快樂起來的方法。
如今的她不言不語,甚至將耳上的助听器取下,拒絕接受外界所有訊息,以為在听不到任何聲音,得不到任何訊息之下,她也可以欺騙自己未曾失去葉惠珊。
他搖晃她,在得不到任何反應後,他將牛女乃置于一旁,然後溫柔的將她摟人懷抱中,並在她耳邊呢喃著她幾乎听不見的耳語。盡避深知她听不見,但他仍是夜夜不懈怠重覆說著讓她安心的話來。
就這樣,他緊抱著她,任時間一點一滴慢慢消逝,直至她累了困了,他才摟著她上床睡覺。這樣的日子竟也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一個多月。
就在沈彥廷以為歐楚琳入睡,同一時間,她突然在他懷中輕輕地啜泣起來,明知這樣必定會引來他的注意,但她就是隱忍不住,過多的思念和壓力就像層層厚重的包裝,不僅把她緊密包裹,更是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個把月下來的默默承受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或許是體會出她的需要,沈彥廷沒有強迫她道出心中的不快,反倒順著她的需要而緊緊地環住她,他愈是擁緊她,懷中的她哭的愈是大聲,像是找到了座溫暖強大的避風港,可以任她隨心所欲地為所欲為。忘了過了多久,當她慢慢穩定急促的呼吸及心跳,隨後不帶一絲情感的推開他,逕自走下床並且戴上多日來一直不願踫的助听器。
面對依舊黠然神傷卻願意勇于踏出傷痛的歐楚琳,沈彥廷不知道自己該喜或該傷悲。有的是她終于肯勇敢步出傷痛,悲的定她心里默默承受的壓力,那股壓力對她而言,不是三兩天就能徹底瓦解的,因為太了解她,以致于看到這樣明明承受著壓力卻仍勇于面對的她,更是讓沈彥廷心疼不已,他怎麼也無法理解,日漸消瘦的她如何去承擔心里那股無形的壓力與思念。